贺砚从科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十点钟了。他拿着自己刚刚买的新病历,带着凝重的神色走出了医院大门。
他早上趁林序阳睡得正熟的时候离开,到了昨晚就预约好的医院看医生。问诊期间,贺砚把自己的情况和医生说了一下,医生听完他的描述后问了他一连串的问题,还根据他的症状问了他有无既往病史,或者考虑到有没有遗传的可能性。
这些都被一一否定后,医生又问他有没有记录日记的习惯,贺砚想了想,最后拿着自己备忘录里更加详细的日记给医生看了。
医生看完之后还是摇头,只是问了两个问题。一个就是他是否认可现在的这幅躯体,日记里暗恋的那个人是按照他自己的本意去喜欢,还是怀疑自己被另一个人格控制才会变成这样。
也就是说是另一个人格在占着贺砚的身体喜欢着林序阳。
贺砚立刻否定了这个猜想,他喜欢林序阳是发自内心的,才不是因为那股莫名其妙的传说牵引力。
但他隐瞒了传说的原因,只是和医生说自己喜欢日记里的那个人,就是自己的本意没错。
医生点点头,继续问他第二个问题。你有没有时常莫名其妙沉睡过去,或者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醒来之后出现了一些自己没看到的,或者发生了一些自己从未做过的事情?
贺砚怔了怔,斟酌着和医生说出自己最近发生的一些奇怪的事情。比如那副在林序阳看过的书上忽然出现后又找不到的图画,梦境里时常出现自己喜欢的人的声音,以及贯穿他无数个梦境和他有着同样声音的人。
医生听完他的描述之后点点头,最后让他填了一份专业的调查问卷,还对他进行了一次诱导催眠就诊。
催眠结束,结果出来的时候医生疑惑了很久,感叹贺砚的症状明明符合精神分.裂症初期病情,但所有的测试结果却都显示一切正常。
他是一个精神健康和正常的人。
最后医生以他思虑过度,以及太过喜欢自己日记里暗恋的那个人为结果让贺砚回去好好休息。如果可以,他还建议贺砚可以考虑放弃暗恋,去追求日记里喜欢的那个人。能顺理成章在一起,这个情况可能会迎刃而解。
如果最后还不能解决,可能要去比较好的专科医院看一下,困扰到日常生活就不好了。
贺砚谢过医生,心事重重回了家。这会到家的时候林序阳已经起床在吃早餐了,他坐在客厅里正和姥姥说着什么高兴的事情,听到贺砚回来的声音,立刻低下头避开了他的目光,专心喝着碗里的豆浆。
贺砚接触到他回避的目光,抿着唇没有做出什么太大的表情变化。他笑着和姥姥打招呼,很日常地问着姥爷去了哪儿,怎么没看到他。
姥姥说姥爷被小区里其他邻居爷爷叫去喝茶了,中午才回家,连小鹦鹉都带走了。
贺砚点点头,才把视线又移到了林序阳身上。
林序阳从贺砚进门后就一直极力躲避着他的目光,像是才发觉自己有些刻意,为了不被姥姥怀疑,他只好抬头对着贺砚笑了一下,又快速低头喝起了碗里的豆浆。
昨夜出现了一个比较严重的意外,贺砚和他手上的图腾同时消失了。原本已有的规律被打破,如果贺砚手上有图腾出现,证明他正被传说影响着,但如果没有,林序阳的手上一定就会有图腾的出现。
日月轮转的规律不会被轻易打破,但是昨夜居然同时消失了,这让他们两个人同时陷入了一种尴尬的境地。
没了图腾,传说的一切作用都没了支撑力,也就表明他们两个人变回了正常的模样。
这种原本就该隐秘消失的东西被两个人亲眼撞见后,更加断定了传说的真实性,因为他们两个人身上的那种对对方的渴.望,消失了。
不再是不可控的,而是直接消失。
这对两个人来说都有些措手不及。一个正计划着表白,而另一个还在犹豫要不要问出喜欢自己的原因。
正常工作的齿轮意外停止了转动,似乎也宣告了这场“闹剧”的终止。
林序阳无法面对贺砚,贺砚一时间也无法面对他。原本无比自然又心生爱恋的两个人,陷入了迷茫又无措的境地。
没有传说的掩盖,没有传说作为借口,他们两个人的互相帮助似乎就这样悄无声息宣告结束了。
说不难过是假的,说不失落是假的,但贺砚比林序阳还要可惜这个状态的结束。
他的一切喜欢和付出仿佛没有了支撑点,他要以什么名义和林序阳继续接下来的生活,仿佛同时陷入了困境,难以有一个明确的答案。
林序阳低着头,飞快喝完豆浆后和姥姥道了别,就跑回屋里开始收拾东西了。
他们下午就要到学校,晚上有班会要开,加上宿舍要大扫除所以不能太晚回去。
贺砚看林序阳跑得快,刻意回避的视线令他有些失落,但他没有表现的太过明显,和姥姥唠完几句后也回了屋里。
林序阳正弯腰整理着自己的东西,听到贺砚进来后关上门的声音僵了僵,不动声色的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墙上时钟的分秒和分针孤单地走着,静谧得连风吹进来的声音都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