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音也有这个担忧,不过她曾听师父说起过这培元塔,的确是在阮氏手中,至于究竟在不在白衣殿老夫人手中,不能只凭这张纸条就妄下定论。
“无论消息真实与否,我们都得找机会再去趟白衣殿,白衣殿那只狐妖非除不可。”
不过在此之前,得再见阮清越一面,老夫人中蛊以及真假两个老夫人都是阮家私事,尽管她觉得阮清越早已知晓,却也无法视而不见,作为故友,总得只会阮清越一声。
她这人虽爱多管闲事,不过只限于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至于能毫无礼数地随意将手伸到人家家事中来。
她此来只为捉拿狐妖、惩处裴戒,毕竟他们是来无定宗的地界作恶害人,无定宗前来问责自是无可厚非。至于余下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还是得留给他们阮家人自行处理,旁人不方便插手。
赫连行溪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我阿娘说,你一百多年前灭月氏满门后,孤身闯入妖界欲杀那条三尾妖狐替姐报仇,但那狐狸仅是被你斩断一尾,如今……你这修为还不如从前,能是狐妖对手吗?”
泽音轻轻摇头,赫连行溪不知当时内情。
阿姐身陨后,她生了心魔,心智不受控制,浑浑噩噩地去月氏寻仇,见他们不知悔改,一时气急才杀了那么多人,其中的确有很多无辜之人,事后被世人唾弃,她从未辩解,因为她自己也隐隐有些后悔。
此后在心魔的侵蚀下她越发频繁地控制不住怒火,便又冲动地进了妖界,纵然她当时已是化神境,少有敌手,但终究是三拳难敌四手,独虎难胜群狼,狐妖一族数量众多,她一人难以抗衡,能在它们的围攻下砍去牧一禾一尾已是难得。
不过嘛,这牧一禾不好好待在妖界,非要来人间生事,便是送上门来找死,她这些日子勤加修炼,不知不觉中已然达到元婴巅峰,再次突破化神境不是易事,修为越高,突破越发艰难,这需要个契机。
如今她虽只是元婴修为,却依旧是个九阶剑修,辅修的符、阵二道皆是七阶,另有云祈这个化神境的八阶剑修从旁协助,纵然牧一禾经过百年修炼,妖力更加强盛,她也只不过需多费些力气罢了,断然不会是赫连行溪以为的毫无一战之力。
“行溪,你是否将你云师叔忘了?”
赫连行溪突然一拍脑门,他的确忘记了还有云师叔这位高手同行,不过也不能怪他,离开无定宗至今,他还从未见到云师叔拔剑。
传闻云师叔的清风剑乃是上古灵剑,千百年来,每任主人都是数一数二的剑道翘楚。于剑修而言,人与剑相辅相成,名剑可使得初出茅庐的剑修更快闻名于世,待到剑主人成为剑道翘楚,又反过来衬得剑在世人眼中越发通灵。清风剑便是如此,出世时便名动天下,而后因剑主更富盛名。
赫连行溪本想着同行之路上定然有很多机会见到云师叔出剑,云师叔定然会挡在最前面,替他们铲除一切艰难险阻,然而在经过十多日的相处后,赫连行溪忽而发现,云师叔的行事作风丝毫没有想象中那样威严果决,甚至可以说是全然相反。
一个威风凛凛的戒律阁阁主,为何会像个挂件一样大鸟依人地乖乖待在泽音身后,好似随时等着泽音拯救,只有在泽音实在分不出手来的时候才肯捏个诀,做些毫不起眼的帮衬,清风剑怕是都在剑鞘中生锈了。对此,赫连行溪十分不解。
他悄悄抬眸瞥了眼云祈,恰好撞上云祈似笑非笑的目光,赫连行溪顿时不知所措,又是摸耳,又是挠头,双手无处安放。
这些话,他只敢在心中琢磨,断然不能说出口。
岂料,应飞尘这个直肠子替他问出了心底疑惑:“师姐,我来无定宗前,曾听闻云阁主很是厉害,可我认识云阁主这么久,为何从未见过云阁主用剑?”
赫连行溪默默朝应飞尘投去一道钦佩的目光,这张嘴,太敢说了。
泽音笑吟吟地看向云祈,左丘绿兰也按捺不住好奇心,抬头望向云祈。
屋内四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云祈,期待他的解释。
云祈神色淡淡却语出惊人,“阿音可以保护我,我无需出剑。”
此言一出,除却泽音外的三人皆是一脸震惊,对此深感诧异。一个化神境高手需要一个‘柔弱’女子来保护!虽然这个姑娘似乎并不十分柔弱,但无论如何终究还是个姑娘,作为一个有涵养的君子,是断然不会让一个姑娘挡在身前保护自己的。
泽音转身抬手将胳膊勾在云祈脖子上,脑袋斜靠在云祈后肩偷笑。
她和云祈自幼便是如此,她冲在前面打架,云祈站在一旁起到一个造型上的作用,不对,是鼓舞士气的作用,有云祈在,她总觉得手中生风,打起架来格外有力,况且有云祈在一旁,她完全不用担心有人偷袭,可以心无旁骛地打斗。
若非小师弟提起,她倒是从未觉得这种相处方式有何不妥,她好动爱打架,云祈喜静擅观察,配合堪称完美,但在不知情的人看来,便是云祈偷懒怠惰,又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
待她笑够后,转身替云祈解释道:“莫要天马行空地胡乱猜测,不是所有女子都需要人来保护,咱们是修士,胸中格局开阔些,莫要局限于普通人对男强女弱的固有思维。普通百姓种田为生,女子生来体格弱于男子,做力气活时不如男子,而力气活又是他们仰赖而活的生计,故而有了男子强于女子的思想。但于我们修士而言,女子在修炼上的天赋并不弱于男子,行溪,就以你家为例,你母亲可是强出你父亲不止一星半点,我以为你的想法会与其他人不一样。”
顿了顿,她又接着道:“是了,我如今修为不及云祈,但我俩自幼便是这种相处模式,两人都舒心,相处之道千千万,没必要符合世俗常态,关键是得自个乐意。”
赫连行溪十分会抓重点,“你用我阿爹阿娘作比,所以你与云师叔……”
其实在无定宗时,赫连行溪便看出他们二人间亲密得不同寻常,但一直没敢问,今日终于借着话头问了出口,他尾音拖长,打量着云祈和泽音的神色。
泽音唇畔漾着笑,坦然道:“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彼此心悦,他是我认定的道侣。”
云祈眉眼含笑,微微颔首,伸手揽过泽音,“待我们示意宗主之后便会公开,我会举办一场最为盛大的婚宴,昭告整个修真界,我归阿音了。”
泽音侧头笑容明媚地看向云祈,“可否霸气些,换句话,就说:‘玄霜剑仙今后为我所有,谁也不得觊觎!’,话本中都这样写的。”
云祈垂眸浅笑,语气轻柔,似有撒娇的意味,“我不管,就是我归阿音了,阿音又不是物件,岂能为我所有,无论何时,你都是明媚肆意的玄霜剑仙,永远不用做出改变。”
见泽音忽而贴近云祈,赫连行溪连忙抬手捂住应飞尘眼睛,嘴里嘟囔着:“非礼勿视,少儿不宜。”,另一只手拉起左丘绿兰衣袖,连拖带拽将两人推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