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份,天气已经入秋,外面的树叶开始飘黄。太阳还未升起,小鸟已然在窗外叽叽喳喳。
黑暗的房间里响起《小狗圆舞曲》钢琴曲铃声,温柔而又轻快地叫醒床上正在沉睡的人。
高崎阳闭着眼睛听了会,起床。
手里铃声却被未被他按掉。
这首钢琴曲还是精市哥去年春天为他弹的。
至于为什么会为他弹一首钢琴曲,还要追溯到他们七岁的时候。
那年因为生病,他在医院住了快两个月。
他在医院认识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朋友,两个人经常在一起玩,直到十几天过后,那个朋友出院。
他是笑着和他的朋友说再见的。
因为出院是件很幸运的事。
转身他就开始失落,比他入院晚的朋友都已经出院,而他还要继续住院,而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院。
当时的他已经明白他不能在爸爸妈妈面前流露出一丝难过,因为爸爸妈妈只会比他更难过。
七岁,已经是能读懂大人情绪的年级,不再像之前爸爸妈妈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了。
这种失落的情绪被他小心翼翼掩饰了许久,直到精市哥来看他。
在两人独处的时候,精市哥会讲一些他上学时遇到的有趣的事。
偏偏那次,精市哥讲的事戳中了他的痛处。
“学校最近组织一次春游,我们去了海边,我捡到了不少贝壳,看上去很有趣,喏,就是这些。”
他摊开双手,手上的贝壳各式各样:“这个粉色的叫扇贝,紫色的叫花螺......”
小高崎一时没忍住,嘴巴一撇,金色的大眼睛转起水花,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幸村顿时手足无措:“怎么了?阳阳?是不喜欢贝壳吗?”
他连忙把贝壳放到一边,手心刚刚碰过贝壳,于是他用手背给阳阳擦眼泪。
谁知阳阳哭得更厉害了,肩膀一耸一耸的,抽噎着说道:“对...呜呜呜...不起,我哭一会...呜呜呜.....就好,有田出院了,呜呜呜,我只是有...呜呜呜...一点点难过。”
“不是...呜呜呜...因为贝壳。”
有田,是阳阳最近新认识的朋友。在上次来探望阳阳的时候,幸村就认识了。
只是没想到阳阳居然会因为朋友出院而难过。
幸村盯着阳阳哭得通红的脸,想着:
阳阳,一定是想出院了。
可是他的病还没好。
突然,他想起医院的某个偏僻的房间里有一架钢琴。而自己,前段时间,专门学了首有趣的钢琴曲,本来是想作为今年阳阳的生日礼物送出的,现在用来哄阳阳也未尝不可。于是他出声道:
“阳阳,和我去个地方。”
“去...呜呜呜...去哪里?”
“去了你就知道了。”
高崎阳渐渐停下哭泣,只是因为刚刚哭得过狠,时不时抽噎一下。
幸村在旁边桌子上抽了几张纸,帮阳阳把脸上的眼泪擦掉,顺便擦掉自己手上沾的泪水。
直到阳阳脸上看不出哭过的痕迹后,幸村拽着阳阳出门。
阳阳,不喜欢让别人知道他哭过。
两个小家伙,在一路上收获不少医生护士友善的招呼:
“哟,幸村来了?”
“带着弟弟出去玩?”
“真是个好哥哥呢。”
幸村一一回应。
而高崎阳,扮演一个乖巧弟弟,负责跟在身后甜甜地笑着。
精市哥带着他在医院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穿梭,沿着长长的走廊走向不知名的远方,竟意外有种冒险的错觉。
浅金色的眼眸倒映着拽着他往前走的身影。
那一刻,他仿佛看到精市哥身上在发光。
在幸村的带领下,他们来到走廊的尽头,是一间鲜少人至的房间。他们推门而入。
一束阳光斜斜照在地上,形成一个小亮块。
光束中小小的灰尘在里面游泳。
房间的正中间摆放着一架钢琴,上面落下一层薄薄的灰尘。
精市哥松开他的手。那一瞬间,巨大的失落像海上高高掀起的浪花,眼看着就要砸在他身上,突然,一阵磕磕绊绊的音乐响起,他愣住。
原来,是精市哥在弹钢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