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的独处让殷白心跳逐渐加速,手心中全是细密的汗水,他哽咽了一下,佯装出一副困了的模样:我有些困了,可以睡一会吗?”
男人朝他微微一笑,“当然可以。”
虽然男人这样说,但他却毫无要走的意思,殷白咽了口唾沫,在男人的注视下回到了床上,盖好了被子,随即背朝着他,紧紧闭上了双眼。
意料之外的,耳畔并没有传来关门的声音,殷白尽量使自己呼吸平静下来,他听见男人沉重的脚步声来到了床前,然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冰凉的指尖落在了自己额上,将那些碎发拨弄了几下。
男人冰冷的吐息不断喷洒在他额上,虽然他在被窝里,却丝毫感觉不出温暖来。
有的只是彻骨的寒冷。
不多时,男人便走了,殷白缩在了被子里,一双眼睛连睁都不敢睁。
天啊…到底谁才是真正的鬼魂…自己是亡魂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恐怖吧…更何况他还是个人类…
地下室昏暗一片,没有时间的概念,殷白根本不知道现在究竟是什么时间,他心乱如麻,只觉得每分每秒都是那么难捱。
他又睡过去了,伴随着睡眠的,还有一场梦境,只不过这次他没有梦见那个怨气深重的男人,而是梦见了陆望。
梦中,陆望穿着那件熟悉的白色短袖校服,他背对着殷白,迷雾将他的身形所掩盖,只隐约能看见他高大的背影。
“陆望…?”
殷白拨开浓雾,试图上前与陆望交谈,可不论他如何向前,陆望还是离他好远,雾越来越浓了,他看不清了。
殷白往前追着,大声呼喊他:“陆望,你想让我为你做些什么吗?”
听见这话,陆望果然身子往后侧了侧,他精致的下颌线在浓雾中若隐若现,殷白欣喜若狂,跑得更快了,就在他要靠近陆望时,陆望突然开口,声音沙哑:
“可以答应我一个要求吗?”
“你说,只要我能办到。”
陆望缓缓转过身,以自己正面示殷白,他抬起手,落在了自己的侧脸上,浓雾逐渐散去,他一步步朝着殷白走去,那双黑色的眸子一片暗沉,毫无光亮。
待他走近了,殷白终于看清了他的面貌。
陆望面上的烧伤消失不见,一张精致完美的脸正面对着他,那双黑色的双眸之下,高挺的鼻梁仿佛精心雕刻出来的艺术作品,他的唇色很淡,肤色苍白如纸,一丝活人的生气都没有,偏偏这样一张脸,为他增添了些病弱的感觉。
殷白有些诧异,这难道是陆望原本的模样吗?还是说…这只是他的梦境…
“记住这张脸,好吗?”陆望说。
殷白还没回答,下一瞬间,他整个人的身体猛的向后退去,陆望的身影离他越来越远,眼前一片漆黑,耳畔却突然响起了叩门声,殷白心中一惊,猛的从床上坐起。
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女声:“小白,是我,顾言。”
殷白呼吸有些急促,他摇了摇头,将那梦境抛之脑后,连忙起身,便瞧见门外站着熟悉的黑影,殷白焦躁不安的情绪也在这一瞬间有所好转,他起身来到门前,也叩了几下门。
“顾言,你怎么来了?”
“小白,你忘了吗?我答应你的呀,我会来看你的,我这不是来了吗?”顾言声音温柔。
突然,她的语气有些失落,甚至带了些委屈:“你不想我来吗?可我…”
“没有没有,只是我怕你到时候你奶奶会说你!”
“没有哦,奶奶不知道我来看你,就算她知道了,也没事的哦。”顾言的声音很是轻松,好像真的没有什么事。
“小白,”顾言在门外唤他,黑色的影子一动不动。
“陆望今天没有来上学,他的木屋也被烧了,大人们在废墟中发现了他已经烧焦的尸体。”
“什么?!”
殷白眉头紧紧皱着,顾言在门外不知为何,轻笑了一声,声音突然有些低沉:
“大人们说,陆望是因为受不了日子过得太苦,有了轻生的念头,所以放火自焚,还说他性格软弱,长相丑陋,是个废物。”
“他们把陆望的尸体扔进了浅海滩。”
听着顾平静言的叙述,殷白觉得胃中翻腾,他捂住了嘴,颤颤巍巍的坐在了桌前。
多么恶心的镇民,为了掩饰自己对陆望犯下的恶行,竟然伪造自杀现场,将一场精心谋划的谋杀安排成了自杀,所有人默认了这一恶行,想来这其中也少不了位高权重之人的庇护与纵容。
陆望就算死了他们也不放过,竟然将陆望的尸体扔进了大海之中…
顾言似是想到了什么,她开口,声音淡淡的:“大人们说,陆望是因火而死亡,所以需要水来克他,这才将他扔进了海里。”
“可我觉得,这也不见得。”
殷白愣了愣,目光看向地下室的大门,门外的身影还是一动未动,门外传来了顾言更加温柔的声音:
“如果他想复仇,管他什么水火相克,只要他可以,他甚至能从海里都能爬出来向他们复仇。”
顾言的声音是那样温柔,可说出的话却令殷白不寒而栗,在顾言看不到的地下室里,殷白呼吸有些急促,他喉结上下滑动了几下,本想说出一些凉薄之语,可想起陆望的惨状,那些刻薄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最终,他也只是轻叹了一声,什么都没说。
顾言像是感受到他的惧意,在门外低低笑出声:“别害怕小白,我说着玩儿的。时间要到了,我得走了,明天见。”
“好…”
只听见一阵窸窣声,殷白看见门外的黑影再次拖着脚步声离去了,只是这次,殷白很明显的能感受到,顾言的双脚似乎动的流畅了些,没有之前那样呆板了。
不过…真的好奇怪啊,和他说话的人,声音的确很像顾言,可是说话的方式喝顾言一点都不像。
毕竟顾言,可是从不喊他小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