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茴香豆先生来得有些早,看他一个人坐在这里喝酒还挺有种落寞的感觉的。他和花生先生其实每次来都没有什么特别的约定,只是时间久了就约定俗成地会恰巧在同一个时间出现。好在就在我以为今晚他要喝闷酒的时候,花生先生最后还是出现了。
茴:念无与为乐者,遂至承天寺寻张怀民,怀民亦未寝。
花(喝了口啤酒):唉。
年糕泡饭小姐(吃惊脸):所以,花先生和老师每次都不是特意约的,而是一旦心有灵犀就会聚到这里吗?
花:嗯……总觉得两个男人特地在半夜约着喝酒的话有点怪怪的,要约喝酒倒也不奇怪,但特意约在这个点就有点……
年糕泡饭小姐:两位这么暧昧,家里的夫人真的不会吃醋吗?
花先生和茴香豆先生听完这话后对视了一眼,虽然现在看年轻人谈恋爱是挺多的,但这岁数就太油腻了点吧?
茴:不过你们真的不觉得奇怪吗?一到五月份这个季节,睡眠就变得格外差,本来闹钟都闹不醒的早晨,这会儿早晨自己就醒了。而且看看时间离该起床的时间还差一点,但就是怎么都睡不着了,而且明明睡眠不足,但是脑袋却很清醒,感觉能起来背上好一段长诗,神智感觉像是回到了年轻的时候一样。
花:年纪大了是这样的,小时候我也疑惑爷爷奶奶为什么能这么晚睡,明明前一天我假装睡着后他们还看了很久的电视来着,早上一起来却能见到奶奶已经做好早饭了。上了年纪后才知道,确实是年纪越大了睡眠就会变得越差,我也越来越经常醒得早就睡不着了。
茴:……我倒是觉得还好呢,只是每年的五月份这问题特别严重,应该不算是年纪大了吧?
小墨:这么说来的话,我也有这种感觉。不仅是早上醒得特别早,晚上也变得更难入睡。最近虽然好了些,以前的时候睡在出租屋就更是了,总是会想自己到底在做什么,这日子要怎么过下去,未来要靠什么活下去。就算是脑袋因为缺少睡眠疼得要爆炸了,躺在床上什么不做都没法入睡。
忠:那程度的话得找心理医生了吧?
年:日本那边不是有五月病的说法嘛。我们这里也挺像的。六月往往就是大家毕业开始新生活的时候,所以五月也往往是生活新变化马上就要来的时候。就算是上班了,周年也总有一些特别的意义,如果工作是自己热爱的就会有一种自己干这行都已经几年几年了的感叹。如果工作不是自己热爱的,就会有一种这样的日子还要多久的煎熬感。
花:现在的公司人事不都爱搞一些你为公司服务了几年几年的活动然后送些纪念品吗?去年我收到了一支为公司服务二十周年的纪念钢笔,上面甚至刻上了我的名字。但现在这种年代谁还用吸水式的钢笔嘛。可看到二十周年的大字,就忍不住伤心了。嗯……怎么说呢,虽然和同龄人比起来现在有个稳定的工作就已经很不错了,但和其他人不一样,总觉得有很多事没有体验呢。
茴:诶?没想到你还有这一面呢!
花:哪一面?
茴:我一直都觉得你是个见来之则安之的人,只要有个工作给你就能做上一辈子,而且这种有规律的上班下班,有流程的工作正是你最喜欢的吧?那些五光十色精彩缤纷的日子虽然每天都有新的精彩,但也会因为需要适应更累吧?
花:我也只是随口一说罢了,你还真是了解我呢。
众:什么啊?
茴:不过五月份对年轻人来说确实是充满了遐想的月份啊。进入大学后就要进入不同的专业学习,然后要进入多姿多彩的社会,开始多彩的生活。活到这把没法有变化的岁数再回想,虽然现实最终可能不如意,但有憧憬的感觉真的很不错。那就是青春吧!
忠:对了!去年茴香豆先生犯五月病的时候,是带的高二生吧?今年那届学生正好高三了吧?
茴:可不是,正是高考冲刺的阶段,在为了今后的人生拼命努力着。
花:大家都在为高考冲刺,但唯独语文老师只能干看着不知道往哪儿使力,这种无助感最终让你来这里喝上一杯对吧?毕竟这科目努力也没有用,能力也没有用,最后只能靠运气。
茴:谁说的?那还要我这个老师干嘛?
墨:说来语文还真是个奇怪的学科,和其他学科说什么是什么比起来,什么阅读理解,什么作文,标准答案都很奇怪。都说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了,但阅读理解的主观题却还要照着一个方向写。说实在的,就算是小孩子到这把岁数也已经经历了足够不同的人生了吧?那些养尊处优家庭里出生的上层老师,让所有人一会儿感恩这个一会儿感怀那个,但穷人家哪有这种经历。小地方长大穷人的子女在学校食堂里吃顿饭都要扣扣嗖嗖的,却要让他们感叹祖国的伟大。眼看着父母没日没夜打工,连面都见不上几眼,什么家务都要自己干的孩子,让他们坚信只要努力就能成功,就能有充足的收入,过对生活有感怀的日子。那些父母离异,甚至早亡的孩子,要感叹父爱母爱的伟大。还真是件残忍的事。作文就更是了,一方面教育人要用词达意,行文有思想。最后评分却主要看错别字和文法,评分的老师就更是了,都不一定有学生的生活经验。这就像是这个社会的一种缩影,上层有权力的人根本就没有底层生活的经验,制定的政策最后没一样有用的。而我们这些底层人,最后如此努力也只能得到勉强温饱的生活。
茴(喝酒):不愧是作家,批评起来就是犀利呢。
花:都能做作家了,读书时语文一定是最拿手的学科吧?
墨:不是,虽然说不上特别差,却是得分最低的科目。要是能再高两分,我可能就不读这所学校,也不会因为对专业没兴趣而去参加什么新人奖走这条路了。要是有个稳定些的工作,我可能会过得更好些吧?
茴:哈哈哈,现实果然是比文学来得更好的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