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鱼想逃,但是四四方方的白瓷坛,根本没有给他任何出路。
乐鱼心痛如绞,他想葵爷爷了,他想石骨了,也想小九狐,它们都还没看到自己化形之后的样子。
它们也不知道自己的雷劫来了,救不了自己。
乐鱼慌乱地猛钻进水草里,想把自己死死地藏起来,谁也发现不了,妄图逃过雷劫。
轰隆!叱啦一声!原本慢半拍的雷声和闪电同时乍现。
雷发现了乐鱼所在的地方,朝着他的方向狠狠劈了下来!
咣当!雷劈碎了白瓷坛!里面的水散了一地。
骤然听见动静的乐渊心一惊。
这好端端的白瓷坛怎么会无端破碎?
他狐疑地渐渐靠过来。
乐鱼虽然幸运第一次没被劈到,但是刚才的雷电顺着水把乐鱼浑身都电麻了。
乐鱼啪嗒一下掉在地上,动也动不了。
外面电闪雷鸣,眼看第二道雷就要劈下来。
完蛋了完蛋了……乐鱼绝望地躺在地上,无力地拍了两下尾巴,等待死神的降临。
轰隆!
乐鱼眼睁睁看着雷朝自己劈下来!可比雷先靠近的是一道阴影。
乐渊蹲在乐鱼旁边,见它一动不动,以为缺水要死了,想伸手将它拎起来,再放进茶杯里。
可还没等乐渊碰到乐鱼,那雷贯了下来!
乐鱼原本以为自己要死翘翘,但是那雷临了快碰到他的时候,竟临时分了叉!
乐鱼昏迷前,他震惊地见到一半的雷劈在了自己心口,一半的雷劈在了那个人类身上。
乐渊被雷劈了也不知道,只是不知道为何,觉得自己心脏突然钝痛。然后眼前模糊,捂着心口喘着粗气。
一团白光乍现在眼前,乐渊用胳膊挡住。渐渐的那刺眼的白光又暗了下去,他稍放下胳膊。
好像看到了白白的银丝?
白发?还带点蓝色……乐渊慢慢凑近,想再看仔细些。
但远处蓦然传来箜篌声,悠扬连绵的乐声传进乐渊的耳中,他眼前又闪起耀眼的白光。
乐渊紧接着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翌日清晨,地上昏睡一晚的乐渊渐渐苏醒。
心脏钝痛的感觉早已消失,有一种疲累感席卷全身。待他回过神来,幡然发觉身下柔软。
仲冬时节的清晨是冷的,但他身下却暖烘烘的。
他骤然警觉,撑起身子。
入目的场景是乐渊怎么都想象不到的。
他身下有一位紧闭双眸的少年,他身上虚虚地披着一件月白色的纱,纱衣衬得少年肌肤胜雪。
少年的胳膊原本虚虚搭在自己肩膀上,方才随着自己的动作,落回到少年腰间,裸露的胳膊细细打着颤。
少年乌发颜色有些浅,里面杂着些淡淡的蓝色,他的左眼尾有一抹赤色蓝色混杂的细长印记,像云纹。
赤红的云托着淡蓝的云,一路勾到了太阳穴。
乐鱼察觉身上的热源消失了,他浑身抖了抖,双臂探着去找热源。
没等触到热源,乐鱼上方传来淡淡的质问声,“你是何人?”
听见声响,乐鱼慢慢睁开眼睛,阳光刺眼,他揉了揉眼睛。
化形苏醒第一眼,入目的便是乐渊。乐渊眼中的警惕和威慑不减。
乐鱼被盯得浑身发凉,刹那间他就彻底清醒了。
他猛地推开乐渊,动着还不灵活的双腿,不断往后挪。不经意间,脚踩中了碎瓷片也不吭声。一直缩到原本放白瓷坛的桌子下面。
仅有薄纱覆着的后背贴住了墙,冰凉的墙壁冻得他一个激灵。
乐鱼双臂环膝,下巴也缩进胳膊里,就留了双大眼睛观察着乐渊,薄纱下的脚趾不安地乱动。
乐渊盯着那双明亮的琥珀瞳,又扫了眼破碎的白瓷坛,复又问:“你到底是何人?”
乐渊压迫感太强,乐鱼颤着伸出手,指了指地上的碎瓷片,他是鱼这句话刚要说出口,他心中警铃作响!
不行,不能让人类知道他是鱼,会被爆炒、清蒸、水煮!
乐鱼又往桌子里面缩了缩,整个背都贴住了墙面。感觉到乐渊还在看他,乐鱼直接默默背过了身,面着墙壁缩着。
乐渊:“……”
乐鱼的一举一动全都落进了乐渊的眼神里。
他有那么恐怖吗?
他见乐鱼一直在打哆嗦,他起身随便拿了一件衣袍,过来的时候瞥见了自己挂在衣架上的大氅。
乐渊捏了捏自己手上单薄的衣物,放下它,拿了用暖盆烘着的大氅。
乐鱼身上突然暖烘烘的,但那暖烘烘的东西突然往下掉,乐鱼赶紧出手抓住。
乐鱼把那件有点重的衣物紧紧裹住自己,乐鱼觉得自己受到了帮助,他再背对着人可能不太礼貌,葵爷爷告诉过他要对帮助自己的人报以最大的尊重。
乐鱼慢慢转过身子,他抬眼看了眼乐渊。
更何况……眼前这个男子替自己挡了一半雷劫。要不然他也许早就被劈成黑鱼干了。
乐鱼发现跟乐渊对上了眼,他又迅速将眼神移向别处。
乐鱼紧抓着大氅,声音低低的,“谢……谢谢你。”
乐渊昨日的事情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前一秒还在看书,下一秒就已经晕了,连自己为何在白瓷坛这里都不知道。
而最能知道事情缘由的……
乐渊看着乐鱼,他那么害怕倒像一只脆弱无害的幼兽,而自己就像一只亟待捕食的……饿狼?
乐渊刚想喊他出来,炽阳的声音先传了进来。
他一进门就看见了坛毁鱼无的场景。
“啊!我的鱼呢?!”炽阳拿着的鱼食掉到地上。
炽阳怔愣在原地,视线转移,见桌子下面缩着一个人,看露出来的衣物纹样……是他家王爷的大氅!
而大氅的主人乐渊正在桌子前蹲着,像是在问罪。
炽阳大脑瞬间清明,他迅速思考。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难道王爷屋里被塞了人?还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现在正在审问?
扑通一声!
炽阳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王……王爷,是属下的错,属下昨晚不应该因为吃酒就没回来把门!”
炽阳引颈就戮,他心里替乐渊感到难过。他家王爷守了二十四年的贞操,和那位女子的清白,毁于一旦!
再想想刚刚王爷衣衫一件不少,早早就穿上了,而那女子披着大氅,那必然是衣衫不整。
现今还被逼进了桌底。
他家王爷,果然是不懂怜香惜玉!
炽阳垂头痛心疾首。
“不懂怜香惜玉”的乐渊直起身,整理了一下衣物,他眉头紧皱,“把他揪出来,换上衣物,”他站起来往外走,经过炽阳身边时说了句,“夜半吃酒,今日罚练一个时辰。”
炽阳听完如五雷轰顶,瞬间就不心疼乐渊了,他心疼自己啊!
本来练功时间就长,今天又多了两个时辰!炽阳两眼一黑,跪在地上缓不过劲来。
炽阳的双手紧紧抠着地面,闭着眼不肯面对现实。
不不不!听错了听错了,绝对是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