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来越深。
风不知在何时停了下来,只有枝头的知了还在不知疲惫的嘶鸣。
一行人踏着夜色出了庙门,徐四紧张的催促:“走,快走,赶紧的,莫要回头!”
队伍最后面的虞薇念却喊住徐四:“这天才下过雨,路面湿滑,又是夜里头黑灯瞎火的,最是容易摔倒。大家伙还是小心些,莫要太着急,看着点脚下的路。”
听虞薇念如此说,徐四觉得是这么个理,随即闭了嘴,脚步也放慢了下来。
“汪汪~”
就在众人刚刚放松下来时,身后突然传来几声狗吠,又被吓得瞬间绷紧了神经。才慢下来的脚步又加快了起来,生怕后头有人追了过来。
“哎哟,你们慢点!是别处村里的狗在乱叫,并无人追来,大家伙儿小心些,莫要摔到了。”虞薇念无奈的跺脚。
可众人哪里肯听,只觉得定是那被偷了花生的农户追了过来,脚下好似生了风,步子越来越快,最后干脆跑了起来。
这一跑,就跑了大半个时辰。
这还不够,为了彻底远离破庙,一行人硬是摸着黑走了四五个时辰,直到天光大亮,走到了距离破庙十几里地外的下王庄,才敢停下来歇息。
“哎哟,可累死我了!”
“何止是累,我啊,都快饿晕了!”徐四扔了包袱,瘫坐在地上。
徐四这么一说,不少人的肚子都响起了“咕噜声”。
昨儿个早上就喝了一碗野菜汤,便再无进食,好不容易在破庙里歇了歇,还遇到了那么档子事,吓得他们连夜赶了十多里的路。
他们呀,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
“咕噜~”虞薇念的肚子也发出了声响。
对此,虞薇念并不不觉得尴尬,倒是一旁的谢惟安红了脸,忙去寻了粗些的树枝,准备挖个土坑来生火做饭。
挖好了土坑架上了锅,刚燃起的柴火还未将锅内的水烧热,就见一群扛着锄头扁担的农户往这边来。
“应当……不是来寻我们的吧……”李氏握了虞薇念的手,忐忑不安。
虞薇念眉眼紧蹙,心中也摸不准这伙人的来意。按理说,他们连夜跑了十几里的路,就算主家发现花生是他们偷的,也不可能这么快追来。
这伙人,应当与偷花生的事无关。倘若不是为了花生的事,那么又是为何?
不说仇怨,他们甚至与这群人素不相识。再者他们生火做饭的地方是一片荒地,附近也没个庄稼,不存在说伤了别儿个的庄稼地。
那么……
思索间,那伙人已经到了跟前,个个双目瞪圆,怒气冲冲。就好似虞薇念一伙儿人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们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诸位,不知……”
询问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见一个妇人从人群中窜了出来,对着虞薇念挥舞着镰刀,吼道:“滚,滚出我们下王庄。”
“对,滚,滚出去!”
“快滚,再不滚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一时间喊声震天,各种农具在空中挥舞,吓得妇人们往后缩了缩,吓得孩童们哇哇大哭。
“不是,你们……”陈小哥要上前理论,被谢惟安一把拽住,摇了摇头。
虞薇念也投过来目光,示意不可冲动,陈小哥这才作罢。
虞薇念不知道这些人的敌意从何而来,但眼下他们在别儿个的地界,不得不低头。
“将火灭了,收拾东西走吧!”
如血般赤红的朝霞逐渐消散,太阳越过山峰爬上头了顶,又晒的人头昏眼花。
“哦~哦~我儿不哭~哦~”张娘子边走边哄着怀中大哭不止的幼儿。
可几个月大的孩子,哪里懂得大人们的难处。饿了,难受了,便用哭来抗议。
“哭,哭,哭!哭得烦死个人!陈兄弟,你能不能管管你儿子!”
张天成饿得快要眼冒金星,脚下步子虚浮。本就心生烦躁,偏这幼儿一直哭个没完,哭得他脑仁生疼,这才忍不住发起了牢骚。
说起张天成,原本也算是离阳城里的公子哥,整日招猫逗狗的好不快活。结果一场大洪灾,让他这个公子哥变成了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