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山间起了大雾,能见度极低,长不过一米。
虞薇念摸索着起身,抹了把头发,湿漉漉的的。想要生火来取暖,才发现漫天的大雾中带着大量水汽。水汽将枯叶干柴全都打湿,根本没法生火。
突然,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虞薇念眉头紧锁,做出防卫状,侧耳倾听。结果发现是边上的肖婆子醒了,弄出来的声响。
“乖乖,好大的雾。”
肖婆子嗓门大,惊醒了其他人,众人这才发现起了大雾。一瞬间咒骂声与哭诉声四起,一片混乱。
“大家都呆在原地别动,等雾散了再做打算。”虞薇念扯着嗓子大喊。
实在是雾太大太浓,看不清任何东西。若是有人乱跑,特别是孩子,这真要跑丢了,人生地不熟的,到时候他们都没地方去寻人。
这场大雾一直等过了辰时才慢慢散去。
雾虽散了,柴火却依旧是湿的。虞薇念惦记着那头鹿,心里总有些不安。为了以防万一,又怕夜长梦多,便不想再在此地耽搁,让大伙儿先收拾东西上路。等到了晌午,沾了水的枯树枝差不多被晒干时,再停下来生火做饭。
本就是流民,靠讨饭挖野菜过活,早就习惯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饿一早上对他们而言,并非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这一走,就走了近两个时辰,直到日头正当空,晒干了枯草与柴火上的水汽,众人才寻了块空地,埋锅做饭。
晌午吃的,自然是野菜黄豆汤。
简单吃过饭后,稍作休息,众人又开始赶路。
紧赶慢赶的,一个时辰后,他们终于出了小山坳。山坳之外,是广阔的大平原。只可惜如此广阔的土地竟无人耕种,入目的漫天的野草,枯萎凋零,一片荒芜。
幸好是秋天,野草都已枯死,轻轻一碰就断裂破碎。若是在夏天,想要在这野草从中穿行,身上指不定要被划出多少道口子。
“刺……刺猬!”
谢辰宁突然跳起了脚,指着脚下大声喊叫。等谢惟安过跑过来时,那只刺猬早就跑进来野草从中,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谢辰宁裤脚上扎着的几根硬刺。
吓跑了刺猬,谢辰宁有些懊恼。
谢惟安有些好笑,摸了摸弟弟的头:“你若喜欢,改日给你捉只便是!”
“好,大哥你说的,可不许骗我!”谢辰宁伸出小拇指,想要与兄长拉钩做约定,就听到身后有人大喊:“兔子,有兔子!
听到有兔子,谢辰宁哪里还顾得上与兄长拉钩,拔腿就朝着喊兔子的那人奔去。
可此时哪里还有兔子,兔子早在那人发出声音的那一刻,就跑了个没影。
不过这倒也不怪他。野兔本就身影敏捷,跑起来飞快。此地又是杂草丛生,连条路都没有,就算遇到了野物,都迈不开腿来去追。
比起垂头丧气的谢辰宁他们,虞薇念倒是难得的好心情。
秋高气爽,视野开阔。想到那头鹿马上就能换成银子,想到再也不用日日嚼野菜树皮,虞薇念感觉心情无比舒畅。就连漫天的荒草,此时在她眼里,就像是一副油画,恬静优美。
“山清水秀太阳高,好呀么好风飘。
小小的船儿撑过来,它一路摇呀摇。”
扯下一根干枯的狗尾巴草,虞薇念不自觉的唱了起来。
“呀,虞小娘子这唱的是什么调,我怎得从未听过。不过这小调,倒是好听的很。”
虞薇念唱的,是后世的陕北小调。可此时的陕北还不叫陕北,虞薇念不知作何解释,便随便编了个词名,鬼扯道:“家父曾有位故友,来自秦地。他时常哼唱此曲,说是家乡小调。我听的多了,自然就会了一些。”
“不愧是山长家的千金,随便听两句便能学会,还唱的这般好!”
吴娘子由衷的夸着,听的虞薇念掩着嘴咯咯直笑。
只是这笑,刺痛了不远处的田桂花。
“不要脸的小娼妇,浪蹄子!瞧瞧,瞧瞧笑的那股子狐媚子劲!”田桂花拽下一根野草,用力的撕扯着,边扯边小声的咒骂着。
田桂花的声音虽小,语气却是恶毒至极。
“贱货,你给我等着!”
扯断的野草被丢到了地上,田桂花用脚狠狠的将其碾进土里。好似这截短草就是虞薇念,她要将她踩在脚下,狠狠的碾碎她。
刘贵媳妇一回头,见田桂花落在后头,便招着手喊道:“桂花嫂子,你在嘀嘀咕咕什么呢?你可得走快些,呆会可别跟丢了!”
刘贵媳妇的这一嗓子,吓得田桂花一激灵。忙丢了手里的枯草,换了笑脸:“没,没什么,我这就来!”
田桂花恶狠狠的一跺脚,对着地上啐了一口,才小跑着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