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你啊,就别给阿念添麻烦了。”陈小哥抱过孩子,阻止了自家婆娘。
对他而言,没有干亲这层身份在,他们家与虞小娘子情分也算深厚。又何必非要认下干亲,给虞小娘子徒增纷扰。
王麻子是在下晌离开的西家屯。
原本那日扬言要离开,不过是说得气话。
他舍不得离开,舍不得才盖好的房子,舍不得开得那几亩地,甚至有些舍不得这些一起从关内来得人。
即便他与他们之间,并无太深的情分。
姚衙役的到来,使他不得不离开。
他一直觉得,虞薇念是离阳城里那个二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小妇人,是个克死丈夫甚至克死大半个夫家的小寡妇。
这种身份,王麻子打心底里嫌弃,觉得晦气。可偏偏大家伙儿都向着她,她更是扬言将来要做西家屯的住。
他一个七尺男儿岂能听命这等晦气的妇人?他的男权岂能被挑衅?
这才放了狠话。
倒也仅仅只是狠话,他并未想过真的要离开。
他想着,等过几日,大家伙儿都忘了这个事便好了。
可偏偏县衙门里来了人。
他这才想起来,县里师爷都要给这小寡妇几分薄面的。关内来了人,安顿到哪,还特地来问过那小寡妇的意见。
若只是如此,日后夹紧尾巴不去招惹小寡妇也就罢了。可想到夜遇山匪那日,她杀了那山匪,又赶走了苏老三夫妻俩。便知晓这小寡妇是个行事果决,眼里揉不得沙子的。
都说最毒妇人心,又是此等很辣的妇人。他几次三番的针对她,挑衅她。她面上不说,将来指不定要怎么整治他。
如其担心被报复,不如自行离开,离得她远远的,也能过得安生些。
当然,虞薇念自是不知道,此刻的她在王麻子眼里,是一副有着蛇身生着蝎足长着一张夜叉面的恶毒怪异形象。
若叫她知道了,定要大骂王麻子瞎了狗眼。
她明明心地善良又最是通情达理。
王麻子走后,谢惟安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打过招呼后便去了县城。到了县里直奔衙门,给当值的衙役塞了些铜板,让帮着寻了姚衙役,才打听起那伙儿流民安置的事儿。
回村时,村口围了好多人,正聊着一些琐事。一见谢惟安回来,众人立马围了上去,七嘴八舌的问到:“可打听到了?”
谢惟安点头,讲述起了在县里打听到的情况。
在县衙门口,他见到了那伙儿从关门来的流民。其中有几张熟悉的面孔,除了苏老三之外,还有当初主动离去的几人。
再见谢惟安,那几人心中生出一丝愧疚,更多的是悔恨。
若是当初同谢惟安他们一道出关,又何必多吃两个月的哭。
而谢惟安也从他们口中得知,他们离开后按着原路返回。一开始还好,路上还能挖些野菜充饥。可再往回走,不光没了野菜,还遇到了往关外逃的流民。
也是在这时,他们才明白关内是没了活路。南下的路上饿死了好多流民,瘟疫横生,他们若是再往回走只有死路一条。
他们突然发现,或许当初虞薇念做得是对的。如此,才跟着这伙儿流民逃到了关外。
出了关,他们一路打听虞薇念一伙儿的去向,得知是来了辽安,便也想着在辽安落户,日后也好有个照应。
而田桂花,在冬日里生了一场病。病来得急又猛,又没有钱医治,熬了两三日后两腿一蹬,死在了去岁的冬天里。
谢惟安听罢,心中唏嘘不已。
倒不是为田桂花,而是为还身在关内的流民们。
简单寒暄过后,他使了些银钱,托人帮着寻姚衙役。哪知徐师爷听闻他来,竟亲自见了他。
徐师爷先是问起他们在西家屯的生活,谢惟安一一如实回答。徐师爷又问起衙门外的流民,谢惟安这才说了些逃荒路上的事。
“辽安境北有个小陈岗,地广人稀,倒是适合安置他们。”徐师爷捋着胡须,笑了笑。
谢惟安知道徐师爷是在帮他们,立马磕头谢恩。
“我离开衙门时,那伙儿人还候在衙门外头。有几个要跟我一道回村,我只说大人们另有安排,可不敢胡乱领人。他们一听是大人的意思,便也不敢再提。”
老刘头赞赏的点头:“惟安这事儿做得对,可不能心软带他们回来。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他们是个什么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