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永远不会放弃他或因这种事责怪他。
你抬头就能看见零壹,他蹲在树枝上,应该是在想用什么姿势比较帅吧。
他没有犹豫太久,大腿发力,将自己弹射出去,当你以为他会用双手扑杀猎物时,一个团身空翻,选择以双膝落地。
你脸色巨变,已经来不及阻止;现在你至少知道了———虽然零壹膝盖骨的硬度尚不得知,但肯定比地上那个倒霉蛋的脊柱硬。
零壹站起来,欣赏自己的杰作并假装没看见你。
他考虑到冲击会留下掌印般的淤青,所以选择了相对来说不容易被想到的方式攻击;膝盖听起来很坚硬,但水分挺大的,稍有不慎便有软组织挫伤和留下终身残疾的危险,就连初学者都不会直接用膝盖做防御缓冲。
更别提像零壹一样膝盖降落了。
……为了这点事冒险,他是笨比吗?
“真有你的。”你没好气地说,收回前言,你要开始责备他了。
“是吧,我也觉得。”零壹可能是得意到昏了头了,没听出来你的意思,“你不用特意过来看,小插曲而已。”
“干得好,秃鹫会比罗斯曼更早发现尸体。”你面无表情地夸夸,然后在他得意忘形的时候话锋一转!“不过刚才那个落地姿势让我想起了一些往事,你知道温切斯特吗,那个红头发的年轻九头蛇?不知道?啊,我想起来了,那时候你还不在,他从七楼用同样的姿势不小心掉下来了,膝盖粉碎性骨折,截肢了。你就没有这个顾虑了,毕竟有超级血清,你说是吧我的好兄弟。”
你说完一大长串话后深呼吸,冲零壹笑了一下。
“首先,我不是你兄弟。其次……”他咽了口唾沫,“那个事是真的吗?”
“那太久了,反正他的姿势给我留下深刻印象……截肢了?还是没有?我记不清了。”零壹悄悄看了一眼自己的膝盖,你笑道:“为什么要担心普通人的事呢?”
“好了!我们回去!”他大叫一声,把你胸口的蝴蝶结扯开,然后将你整个扛抱起来。
“正常来说我是不会让你这么做的。”你顿了顿,在他肩上找到一个舒服的地方,“除非我被你打晕了。”
“我把你干晕了,行了吧?”
“理性讨论一下,如果我晕过去了,你也不太可能清醒着。”
迄今为止,你受够了威胁,却从未体会过这种超凡体验。他扶着你的大腿,罕见地没有恼怒,于是你继续垂着胳膊被他扛在肩上,没有一丝反抗,像个死人。
零壹似乎很喜欢把你拿在手里。
一路上的杂草淹没零壹的大腿,他一声不吭,执意要走出一条路来。
他的步调逐渐缓慢。
你倒着看见零壹走到一棵树旁边。
“队长,回去的话真的会有我们的位置吗?”他把你放下来靠在树边,蹲在你双腿之间的一小块地方,“只要我们愿意,可以过一辈子这样的生活,到世界各地流浪,或者在哪里定居;我可以为你杀死任何来找我们的人。我们会很快乐的,比任何人都快乐。”
“……你想错了。”你伸手碰碰他的脸颊,看着他,就像在照镜子,“我不会快乐的。”从被制造出来那天开始,“只要我还有力气站起来,就不会放弃。很多人要失望了,我并不是个禁欲的圣人。”
“我想说。”零壹疲惫地看向你,“这真的值得吗?”
你觉得这时候问这个问题未免太晚。
你偏过头,望着月亮出神。
这让你想起了那个夜晚,实验室的灯光亮如白昼,你睁开眼睛,因脱离羊水的温暖湿润而感到恐惧,在手术台上瑟瑟发抖,连衣角刮起的微风都能令你颤栗。
那种恐惧是无可比拟的,是任何人出生之后都无法再次经受的绝望。但人类很幸运,他们不记得。
那是你第一次直面被剥夺的痛苦,以至于之后的所有事都显得微不足道。
没人可以伤害你了。
“就算不值得,你也得跟我到死啊。”
你拍了拍零壹的脸。
虽然你也有些累了,但这才哪到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