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最漫长又最短暂的一晚,漫长到所有的等待就为明天,短暂到要与相依为命的姐姐分离。
孔月、孔婉几乎彻夜未睡。从小时候家门口的柳树聊到掰着指头算孔月闯下的祸事儿,再到各自心爱的珍藏之物。讲到这里,孔婉要了孔月收藏了多年的各式枯叶,这是孔月从小的习惯,不爱花,唯爱叶子,又舍不得摘那些正在生长的,只能等秋日叶落,碰到喜欢的就收起来。渐渐的,那个两扎长的木盒子就装的满满当当。这怕是孔月最喜之物了,又不方便带走。就当给孔婉留了纪念。
一些简单的行李衣物和银子首饰在落日前都已瞧瞧的放进明日随行的衣物中。一切都妥当了,只等天亮。
直到鸡鸣狗吠,屋内的说话声才渐渐没有。
没过一两个时辰,孔月像往常那般,先悄声起了床,打水洗漱完毕,又给孔婉打了干净的水。然后开始晨读,不出声,默默在心中读。没有办法与丁先生告别,也不能对坊内其他的人说。
依旧做着往日她该做的事儿。
“月儿,该走了。”不知何时许君已经站到了门口。
孔月合上了书,望了眼床上还在熟睡的孔婉。默默注释了一会儿。
许君瞧见,没有催促,站着门口等着。
“走吧。许姐姐。”孔月道。
背着身的孔婉早已哭成泪人,不愿让孔月看到而已。
这一路,孔月一句话没说,只呆呆的望着车帘,忍着想要流出的眼泪。许君想劝,也无从开口。
这边去孙府的车马刚走,魏文林派去送银子的小厮就到了春莺坊。千里送银子,哪有不收的理,莺娘好生招待,好生答应,满口应承,就是不提孔月现在没在坊里。
等到了孙府,行李木箱等东西搬到了后院,孙府里的丫鬟一并招呼着,此丫鬟就是小喵。许君孔月各自忙着自己的,三人眼神相通,面儿上还当不认识。
等到姑娘们都去前院演出了。后面大家刚要休息,小喵端了一盘的茶水。
“几位春莺坊的妈妈姑娘们,你们辛苦了,这是府里老爷特意从浙江进的安吉白茶,说是你们有功,客人很喜欢,特赏了你们喝的。我已煮好,大家都过来尝尝。”小喵跪坐在桌案前,讲大茶壶内的茶水倒入一字摆开的一个个晶莹翠亮的玉杯中,正好五杯。
春莺坊领头的赵妈妈笑着接过:“谢谢姑娘了,也替我向你们老爷致谢。都是我们该做的。”
说着尝了一口,味道与平日的喝的绿茶大不相同:“来,你们都过来。也尝尝,不要辜负孙老爷的好意。”
于是一旁的几个人均围上前去。因只有五个杯子,屋内七人。两人不得喝,许君孔月走的最慢,不急着往桌前靠。像她俩这样放在人堆里看不到的,喝不喝茶没人在意。
那五人都未喝过白茶,第一次品,十分新鲜,满满一大壶,一人几杯下独,没一会儿就道干净了。这其中数赵妈妈喝的最多。
小喵笑着说道:“你们先歇着,我再备些水果来。”
赵妈妈客气说:“多谢姑娘了。”
小喵出了门,忙跑着去拿给许君备的行李包裹。
屋内,起初赵妈妈还对其他人有说有笑,半个时辰都不到。她忽然就坐在椅上:“怎地这个光景就这么困了。”
一旁人应和:“莫不是你昨夜没睡好。”
赵妈妈靠着背后的房柱:“没有啊,跟平日一样啊。”说着眼睛就有些睁不开:“不行啦,太困了,我迷糊会儿,前院完了再喊我。”
说毕,就听见赵妈妈呼噜声响起。紧接着,屋内其他几个妈妈均接二连三的倒地睡了去。
“快走。”小喵取了包裹,折路回来,小声对她俩道。“这药剂分量不大,半个时辰就行了。咱们得赶快。”
孔月从木箱中拿出了她俩的行囊,掂着脚尖,绕过倒地得那些人。三人出了门,轻轻将大门合上。
孔月长出了一口气。
“跟着我,快点。”小喵在前头带着路,这会儿功夫府里的人都到前院忙活了,长廊甬道不见人影。
等到了侧门口,三人一个猝不及防,差点儿碰到正在门上的小厮。许君眼快,侧身拉了她俩躲在一旁的灌木丛里。
小喵蹲在前面,将包裹给了许君。“在这儿等我。”说着整了整衣角,从容的向那小厮走过去。
“哎呀,你在这儿啊,老爷正叫你呢,说是有急事儿派你去。你赶紧去上房瞧瞧。”小喵对门口的小厮到。
“采菊姐姐,可知是什么事儿?”小厮问道。
小喵喜笑颜开:“还能什么事儿,今儿不是驸马爷也过来了吗,老爷开心,大赏了咱们这些干活的人,怕是小哥你也有份呢。这会儿你去回话,若是老爷在听曲儿,你在门口等会儿就是了。门上我来帮你看会儿,反正这会儿功夫也没人来。”
那小厮一听,作揖感谢。三下五除二就不见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