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是个有心计的,知道奇货可居的道理。明明取回了圣火令,却不立时拿给周芷若,躲在暗中看这一场教主争夺,一直捱到最危急的关头,这才拿出来邀功,务必令周芷若印象深刻。
范遥看到黛绮丝出现,整个人都呆了。此时心中五味杂陈,思绪纷乱,哪里还有心情同周芷若作对?
武林圣火令,一出鬼神惊。见圣火令如见教主。在镇教之宝圣火令面前,所有的反对意见都成了摆设。明教的教主争位一事也因为黛绮丝和圣火令的出现一锤定音。
当下光明顶上圣火熊熊,光明右使范遥、紫白青三大法王、五散人、五行旗、天地风雷四大门齐齐拜过了教主,周芷若便按照先前同彭莹玉等人商议,约法三章:一则重申教规,开设刑堂,刑堂长老便是五散人中的冷谦;二则致力于和江湖各大门派捐弃前嫌,统一战线;三则在蝴蝶谷召开大会,号召明教教众彼此策应,多地并起,共抗元朝。
——这是原著中张无忌主持下的几件大事,虽然此人滥好人,假圣母,处事优柔寡断,男女关系一塌糊涂,但于这几件事确有功劳。眼下周芷若在其位,谋其政,少不得也要如是做。这是一道单选题,别无他途。
当下便依彭莹玉拟定的计策,范遥、韦一笑、黛绮丝等人率天地风雷四门坐镇总坛,相互牵制;其余各方首脑,汇集旗下教中,择日举事,遍地开花,令元兵应接不暇。五行旗归总坛调遣,何方吃紧,便向何方应援。
眼见群豪白衣胜雪,躬身行礼后昂首而去,周芷若忍不住心潮澎湃,想起《诗经》中那一首《无衣》: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正感慨间,旁边殷离却狠狠瞪了她一眼:“想什么呢?见你的韩郎要离开了,这般魂不守舍?”
周芷若只好苦笑。自光明顶之后,殷离就常给她脸色看。自己也同她解释过,当时无可奈何,慌不择路,才只好信口说了这么一桩婚约,然未经双方师长同意,禁不住推敲,做不得数云云。但是殷离还是不肯放过她,当时消了气,日后却时常提起,发作一番。
其实周芷若事后也曾后悔。彭和尚就说过她行事还不够老练,当时本该有更好的说辞。然而易地而处,仓促之间,又有谁能保证一定可以随机应变,做出最佳选择呢?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自然要努力前行,不辜负做出的退让与牺牲。
王难姑却也在旁边说:“既然你对韩林儿无意,便该趁机说清楚。我见那小子傻头傻脑,莫不是从此对你上了心,倒也麻烦。”
周芷若摇头道:“先前我慌不择路,既然已说有婚约,现下就断然没有我出尔反尔的道理。若他此后绝口不提此事,另觅佳偶,这件事倒也就这么算了。若他遣长辈媒人来问,我索性应了又有何妨?”
王难姑顿足道:“他怎配得上你?性子鲁莽毛躁,武功也差。他父亲倒是有几分打仗的本事,但毕竟做不得数。你是一教之主,更是他的顶头上司,他如何配得上?”
周芷若却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你先前不是说过,只要人好就行。韩林儿为人是没的说的,疏朗大气,要我说,他至少比王保保好,不会叛国。”
王难姑见她提起王保保,心中发虚,只好不往深里说了,毕竟有几分看不过去,叹道:“我算看出来了,你就是不想嫁人,拿个韩林儿当挡箭牌而已!”
那边韩山童早于蝴蝶谷誓师大会中看出了儿子的异常,盘问再三,便知道韩林儿确实心存仰慕之意,大笑着说:“这有何难?既是她亲口许婚,为父便遣人为你说和。成与不成,便见分晓。”
韩林儿大惊,死死拉住韩山童不放,哀求再三,只说自知配不上周芷若,不忍让她为难。
韩山童斟酌片刻,便又笑道:“此事倒也无妨。周姑娘虽然贵为教主,但是明教暗流涌动,各大势力山头林立,积弊已久,非一朝一夕可根治。她处于高位,实则高处不胜寒,急待强援。为父在教中职位固然不高,但行军打仗,却是数得着的。如今便抖擞精神,你我父子联手,为她好好打下一块江山来,拱手送于她,你看她欢喜不欢喜!”
韩林儿听了心中砰砰乱跳,既不敢细想,又觉得父亲说的有几分道理,辗转反侧了半宿,一咬牙道:“说什么嫁娶不嫁娶的!蒙古鞑子残暴,我原本就是要抗元杀敌的。如今便要更加拼命,将蒙古鞑子打个落花流水,再将功劳全归到她头上。如此她的教主之位便更加高枕无忧。将来嫁了如意郎君,我韩林儿只要在婚宴之上得她敬一杯酒,也就够了。”想到这里,豁然开朗,精神大振,和父亲韩山童一起奔赴前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