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元伯鳍摇摇头,“陆掌院明明一直在帮我,他跟樊大人关系也很好。如果他真的知道我跟夏有往来,为什么还会任由我跟在樊大人身边呢?”
“或许,情况比你想象的更复杂,也更凶险。”米禽牧北的暗示只是点到为止。他并不想这么早就让元伯鳍知道陆观年跟大宋内奸有关并且很可能已经察觉到元伯鳍知道内奸一事。
“那只是你的猜测罢了。”
“连禁军教头梁竹那样的莽夫,都能猜到你一个人活着从祈川寨回来,背后定有隐情,难道堂堂大宋暗探学院的掌院就没有丝毫察觉?”
“梁竹……他只是发泄私愤而已。”元伯鳍神情变得凝重了些,“他的亲弟弟……在祈川寨阵亡了……”
“这样啊,”米禽牧北显得有些难为情,“那倒……可以理解……”
虽然米禽牧北松了口,但他已经激起了元伯鳍心中的忧虑。其实元伯鳍又何尝不明白,他为夏做暗探的事,终究是纸包不住火。只是他希望暴露的这一天,是在他报仇之后。看来,查找内奸一事得抓紧了。
“你一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局面,对吗?”他试探地问米禽牧北。
米禽牧北浅笑道:“元将军是聪明人,这样的局面,你自己难道就从来没想过?”
“想过又如何?”元伯鳍淡然道,“我需要的,只是三年的时间,只是找到内奸报仇,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那三年之后呢?你报仇之后呢?这条路你要怎么继续走下去?”米禽牧北提高了嗓音。
“那之后的事跟你没关系。”元伯鳍侧过头,冷冷地回答道。
“没关系?”米禽牧北凄然一笑,“你以为我当初为什么要救你?仅仅是为了让你当三年不痛不痒的暗探吗?”
元伯鳍缓缓转过头正视米禽牧北,释然地笑了笑,似乎一直在等着他说出这话,“看来你终于要摊牌了。我以为你经过牢城营一事,已经放弃了那个念头。你自己都被打压得那么惨,还有什么立场来劝我投夏?”
“打压我的,是我爹那个怪物,还有元昊那个昏君!可现在不一样了,夏还有太子宁令哥。他比元昊强太多,一定会成为一代明君。我诚心邀请将军随我回夏,一起辅佐太子殿下!”
“你说你想效忠的那个人,就是宁令哥?”元伯鳍见米禽牧北一提这个名字眼中就闪着热切的光芒,顿时想起来他在进牢城营之前提到此事时无助的表情。看来他在牢城营中遇到的那个人,真的帮他打开了心结,让他不顾一切地要去踏上这条路,哪怕面对重重阻力。
“正是。”米禽牧北点点头,“太子殿下对我恩重如山。我能以少年之身从军中脱颖而出,全赖他当年的扶持,尽管他只比我大一岁。如果不是他,我非但做不了将军,恐怕早就是一堆白骨了。太子殿下重情重义,绝非他人可比。相信元将军这样的人才,在太子麾下,一定可以大展宏图。”
元伯鳍笑着摇摇头,“宁令哥再好,也是你们夏的太子,跟我这个宋人有什么关系?”
“元将军想继续做宋人,可是你在大宋还有出路吗?”米禽牧北恳切地看着他,“相反,你现在对夏,倒是有功之人。如果你现在跟我回夏,我可以立刻把大宋内奸的身份告诉你。到时候,我帮你报仇。”
元伯鳍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但很快又暗淡下去,“不必了,还是按照原来的约定,我自己找。”
米禽牧北仍不死心,“如果你担心大宋会报复你的家人,我可以替你把元仲辛和元家的人都接到夏,就像当初元昊把张元的家人救过去一样。”
“你还是省省吧。”元伯鳍的眼神越发坚决,“你一早就堵死了我的路,我不怪你。你杀了九千大宋将士,可那是两军交战,我不会找你报私仇。但你给我选的那条路,我也不会走。就让我们完成三年之约,然后一拍两散,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的生死,你就不必操心了。”
“元伯鳍!”米禽牧北急了,一拍桌案站起来,“放着活路你不走,你真的要自寻死路吗?”
“无论生路死路,我只走我自己的路。”元伯鳍依然平静地坐着,“这件事,你不要再提了,我不会改变主意的。我会遵守我的承诺,继续为你办事。三年之期很快就要到了,我希望你也遵守承诺,给我一个交代。”
米禽牧北泄气地重新坐下。元伯鳍油盐不进,让他无可奈何。但他还没有放弃。或许,等元伯鳍知道真相,报了仇的时候,还有机会让他回心转意。
“也罢,你好好考虑考虑吧。”米禽牧北恢复了和颜悦色的神情,“什么时候想通了,随时可以来找我。太子殿下的大门,将永远向你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