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殿下开恩啊!”没藏讹庞被米禽牧北吓得大叫,赶紧转向宁令哥求救,“挪用军粮都是我父亲的主意,我也只是奉命行事啊!”
“牧北,住手!”宁令哥想到刚才没藏讹庞试图阻止他父亲的那一幕,瞬间心软了。
“殿下!”米禽牧北回头道,“没藏家罪孽深重,不满门抄斩不足以平民愤啊!”
“罪魁已经伏法。其他人做不了主,没必要赶尽杀绝。”
“是,殿下。”米禽牧北心中不服,却也不再提出异议,而是转向没藏讹庞,用刀尖抬起他的下巴,“记住,你的命是太子给的。你自己好好想想怎么报答太子的大恩吧。”
“没藏讹庞今后做牛做马,唯太子马首是瞻,绝不敢有半点违逆。”没藏讹庞用颤抖的声音回答道。
***
西凉府军营里,众将士都在吵吵闹闹地喝酒吃肉,军营外的五万兵马则列队成形,严阵以待。
阿沙奇穹拉着颇超贡布喝酒,颇超贡布却惴惴不安,完全没有心思吃喝。
“这太阳都快落山了,太子和大将军怎么还不来?要不我出去迎接……”
“哎,不用不用……”阿沙奇穹拉着他坐下,“欸,你看,不是来了吗?”
只见营门打开,宁令哥、米禽牧北和赵简骑着马进来了。在他们两侧,朝顺军也列成纵队,鱼贯而入,顷刻间就把正在喝酒纵乐的西凉军围在了里面。
颇超贡布胆战心惊地跑过去接驾。
“颇超将军,吃喝得可好啊?”米禽牧北似笑非笑地问他,但转眼就拉下了脸,“拿下!”
颇超贡布立刻就被几个士兵按倒在地。营地里所有的西凉军也傻了眼,蜷在朝顺军的包围中一动也不敢动。
“君上让你来凉州平乱,你抓我做什么?”颇超贡布挣扎着。
“平乱?”米禽牧北冷笑一声,“你就是叛乱的源头!”
“一派胡言!我尽心尽力铲除叛军,怎么就成了叛乱的源头呢?”
“你勾结没藏家贪污赈灾军饷,导致民不聊生,叛军才得以壮大,这难道不是叛乱之源吗?”
“你血口喷人!我哪里贪污军饷了?你去看看我们的军粮库,都是空的!粮草都分发出去了!我们有账本为证!”
米禽牧北不想再跟他多废话。他朝旁边命令道:“带上来!”
只见没藏讹庞弓背耸肩地被带进营地,双手捧着几本账本。他跪下来举起账本,颤巍巍地说道:“这是颇超贡布与我们没藏家私分军粮的记录。”
那一刻,颇超贡布才明白,没藏家已经沦陷。大势已去,他无法再为自己开脱。
“你想怎样?还能杀了我不成?”他突然发狂地大吼起来,“我们颇超氏是党项八大望族之一,早在太祖继迁王的时候就有免死金牌!只要不是犯上作乱的谋逆之罪,就是君上也不会把我们怎么样!”
“他说得没错。”宁令哥在一旁叹口气,“这大夏的律法,还真是得改啊……”
“太子!”颇超贡布面露喜色,“太子殿下是要放过属下了吗?”
“按照大夏律例,颇超一族,跟拓拔、细封、费听、往利、野利、米禽、房当一样,只要不是叛君谋逆,都可以免死。”宁令哥念书一样地说道。
“多谢太子殿下!”颇超贡布喜出望外,站起来推开羁押他的士兵,恶狠狠地看了米禽牧北一眼就要往外走。
“来人啊,”米禽牧北却在背后平静地命令道,“把颇超贡布押到营门外,即刻斩首!”
颇超贡布又被绑了起来,他不服地吼道:“米禽牧北!你干什么?太子殿下都放过我了,你敢违抗太子的命令吗?”
米禽牧北轻笑一声,“太子殿下说的是国法,在我这儿讲的是军法。你私吞军饷,已经触犯了军法。现在我军是战时状态,触犯军法等同于谋逆,我可以先斩后奏。你有什么不服的?”
颇超贡布脸色惨白。他怎么也想不通,没藏和洛说好了给他拉个垫背的,怎么却拉来个阎王爷。大概他也只能去地下问个清楚了。
“米禽牧北!你这个乳臭未干的竖子小儿!老子加入右厢军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你算老几!你不得好死!……”
颇超贡布就这样骂骂咧咧地,被拉出去斩了首。
米禽牧北耸耸肩,回头对蜷在地上的西凉府军士们说道:“贪墨军饷,罪在颇超贡布一人。其余人等,只要从此严守军规,效忠于太子殿下,一概既往不咎。”
颇超贡布手下的几个副将都争先恐后地起誓道:“属下誓死听命于大将军!誓死效忠太子殿下!”
“少主,还有一事。”阿沙奇穹把早上遇袭的事情跟米禽牧北说了。
米禽牧北呵呵一笑,“意料之中。这支伏兵倒是帮了我们一个忙。”
“此话怎讲?”阿沙奇穹问道。
“你问他。”米禽牧北用下巴指了指跪在不远处的没藏讹庞。
阿沙奇穹一愣,反应倒也快,“原来那队吐蕃人不是叛军,是没藏家派的?”
“叛军势弱,没有理由主动出击。面对大军如此伏击,无异于以卵击石,白白损耗人员。”
“那没藏家又是为什么呢?”
“你想一想,如果太子死在叛军手上,或者因为遇袭被叛军激怒,会怎么样?”
“那右厢军肯定会跟叛军死磕到底,这一场战争便无论如何也不可挽回了。”
“所以,这正是没藏和洛希望看到的。”
“哦……原来如此。”阿沙奇穹恍然大悟,“那野利浪烈做出拼命保护太子的姿态,也是事先安排好的?”
“没错,太子仪仗就是用来掩人耳目的。这也让没藏和洛判断错了局势,才导致他在粮仓那边行事如此鲁莽。”
“唉,少主啊,”阿沙奇穹突然压低声音说道,“每次听你分析这些,都让人觉得天都王还在。你这脑子,真是跟他太像了。”
“那是义父教导有方。”米禽牧北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露出一个落寞的微笑。
没藏讹庞跪在地上,偷偷看向米禽牧北。他牙关紧咬,十指深深抓进土里,似乎想把什么东西捏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