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看来,你们原来是有任务在身。那你和亲这么大的事,难道也是为了任务?”付青鱼似是随便一问,突然又意识到不妥,“哎呀,既然是跟任务相关,我便不该打听这么多。”
米禽牧北刚才已经在十分警觉地审视他的话锋,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敏感问题,见他这么一说,便松了口气,直到听见他说出下一句话。
“不过,我倒是对你和亲的那个对象颇感兴趣。听说他是个将军,还跟夏太子有一腿?”
米禽牧北差点没从凳子上摔下来。
什么情况?怎么都过去这么久了还绕不过这个坑?而且连宋人都知道了!
“这个嘛……”赵简努力不往米禽牧北这边看,“其实……我也不清楚,呵呵……”
“不是吧?有传言说,你还因此刺伤了那个……谁……禽兽将军?哎呀夏人的名字太难记了。”
“他的名字叫米禽牧北。”米禽牧北用平静的语气纠正道。
“啊对!米禽牧北,就是这个名字!丁兄弟不愧是久居夏国之人。”付青鱼赞赏地回道,“那你对他了解得多吗?”
“不多。”米禽牧北尴尬地一笑,“不过,你为什么会对他感兴趣呢?”
“咳,你不知道,前段时间整个开封府都在疯传关于他和夏太子的话本,密阁好多人都在看呢。”
米禽牧北睁大了眼,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通讯如此不发达的时代,为什么这些话本这么快就传到了大宋,而且还是距离遥远的开封?!
赵简皱起眉头,突然想起那次在店铺后院抓到元仲辛和衙内……他们不会真的把那些投资话本卖到大宋的疯话付诸实践了吧?不会吧?
她猛地看向元仲辛,见他脸上难掩得意之色。不行,这话题必须得打住!
“那些话本都是些捕风捉影的胡编乱造,米禽牧北跟太子之间根本就不是传言的那样。至于说我刺伤了他,更是无中生有的杜撰。他是被刺客伤的。”赵简努力澄清道。
“看来你确实很了解啊。”付青鱼见赵简这样说,更加来了兴致,“其实我也不太相信那些故事。相反,我更相信另一个版本。听说大宋提出和亲,却被夏主元昊拒绝,但那个米禽牧北仍然把你留在身边,还让你一个大宋女子做了他们右厢军的参军。是有这事儿吧?”
“确有此事。”赵简回道。这些都是公开的信息,没什么好隐瞒的。
“如果这都不算爱,还有什么能算呢?我要真是女儿身,肯定会羡慕死你。”
付青鱼这番话,让米禽牧北顿觉云开雾散,却让元仲辛火冒三丈。
“你羡慕赵简?”元仲辛忍不住跳了起来,“你知道米禽牧北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你知道他是多么阴险狠毒,卑鄙无耻,丧尽天良的人吗?他就是个禽兽!是个人渣!赵简被这样的人缠上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这样啊……你也别激动,我这不是不了解嘛。”付青鱼转头看向米禽牧北,似乎觉得他最有发言权,“那个米禽牧北真是这样的人吗?”
米禽牧北半靠在桌子上,细长的手指托住半边脸颊,面色阴沉,嘴角却挂着礼貌的微笑,“没错,他说得都对。”
此时整个屋子的人,除了付青鱼,都能感觉到似乎有一根无形的弦已经绷到了极致。
米禽牧北仍是面带微笑看着元仲辛,眼中却全是肃杀之气,元仲辛也毫不退缩地用眼神直怼回去。一言未发的王宽也不再那么淡定,而是微微皱起了眉头。旁边的小景紧紧抓住他的衣袖,惶惶不安地睁大了眼。
付青鱼可千万别再说出更离谱的话了。赵简抢在他再次开口前赶紧说道:“付师兄,你以前在密阁挺高冷的啊。今天怎么这么多话?”
“高冷也是被逼无奈啊……”付青鱼竟有些委屈,“我在密阁敢随便开口吗?还不是怕一不小心又把谁给吓傻了。这可把我憋得……”
这话一出,立刻让人想到了当初想调戏他却被他吓得魂不附体的衙内,连小景都忍俊不禁。
“付师兄,我还是觉得,您高冷一点比较可爱。”小景笑眯眯地说道。
“是吗?我们三斋的人也是这样说的。”付青鱼一本正经地回道。
可怜的三斋同学们……大概他还只道是自己女装的时候声音会吓到人,却不知其实是因为他三句话就有两句能把人噎死。
付青鱼终于安安静静地卸完了妆。浓郁的荔枝香味在整个房间里弥散开来。那盆水不一会儿就变成了淡红色,面上还飘着一些金粉。
浓妆褪去,付青鱼露出了庐山真面目。其实即便是素颜,他也生得细皮嫩肉,眉清目秀,说是男生女相一点也不为过。
他换上王宽给他的男式长衫,重新挽好发髻,又掏出来一条假胡须给自己粘上。这下子,就真的跟之前判若两人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辽人估计会封城。你可有别的去处?”赵简问道。
“你不用担心。三斋在上京城里有个据点,独孤在挖了一条地道从那里直通城外。我只需直接赶到那里即可。”
“居然还挖了密道。准备了挺长时间吧?”元仲辛嘀咕着。
关系到任务,付青鱼直接回避了这个问题。“行了,我也该走了。今日之事,在下万分感激,特别是……丁二兄弟。若他日有缘再见,付某定当报答丁兄弟的恩情!”
“付兄言重了。我也是替七斋尽同门之义,何足挂齿?”米禽牧北客气道。
元仲辛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这人居然还真把自己当七斋的一员了,脸皮真厚。
“估计一会儿辽兵就会查到这家客栈。不过你们放心,”付青鱼看了看赵简和小景,“二位师妹姿色平平,辽人断不会把你们误认成我。”
没想到他都快走了还来这么一出。这世上敢当着赵简的面用“姿色平平”形容她的,大概也只有付青鱼一人了吧。
众人还没回过神来,付青鱼又突然对米禽牧北说:“丁兄弟,你底子不错,女装虽然没法跟我比,但肯定会比元仲辛好看。我感觉跟丁兄弟很是投缘,以后若再见,我教你。”
啊这……
“大……大可不必……付兄真是……太热情了……”米禽牧北感觉自己头都快裂开了。老天保佑,以后千万别再见到这个人了。
终于打发走了付青鱼。米禽牧北第一个精疲力尽地瘫倒在床上。
“你们七斋虽然都有病吧,但好歹还算正常人。你们密阁其他斋,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啊?”
这抱怨付青鱼,怎么还顺带骂上七斋了呢?
“呵,说得好像你是个正常人一样。”元仲辛反唇相讥。
“元仲辛,你刚才那样骂我,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骂你怎么了?你不是自己都承认了吗?”
眼看两人又要干上了,赵简一把拿出佩剑,啪地拍在桌上。“刚应付完付青鱼,你们能不能让我耳根清净一会儿?”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嘈杂的人声。他们走出去一看,原来是辽兵来搜查客栈了。
“来得这么快?”
赵简给众人递了个眼色,大家飞速藏好自己的兵刃和其他重要物件,然后乖乖地下楼接受辽兵的盘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