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元仲辛小心翼翼地把婴孩托到自己的肩颈上,拉着她的小手朝赵简挥舞,赵简也甜甜地眨眼回应。那个婴孩笑得十分可爱,兴奋得手舞足蹈,元仲辛对她百般呵护,看向她的眼神里满满的全是爱意。
这就是那个孩子吗?
“哎你们看,那边是郡马爷和小郡主吧?”身后立刻就有人议论起来。
“没错没错!听那稳婆说啊,郡马爷可喜欢小郡主了。小郡主刚一出生,郡马爷就乐得赏了她一大笔银子!”
“还有啊,据说郡马爷对小郡主可上心了,带她的时间比郡主还多,就像是他自己生的一样。”
“这么喜欢闺女,难怪郡主能看上他。真是天作之合啊!”
米禽牧北听着这些议论,两眼死死盯着元仲辛头顶上那个稚嫩的小生命,心底却越发冰凉。
多么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啊。元仲辛跟这孩子如此亲密,难道,这孩子真的是他的?至少看起来,在他眼里这就是他的亲骨肉。那这岂不是意味着他们那时就已经……
赵简最喜欢的人果然还是元仲辛。这么快,他们就破镜重圆,甚至更进一步了。
那我算什么?呵呵,我什么都不是,我本就不该指望她对我有多深情。我为她死,只不过是还债罢了,债还清了,自然也就不会再有人惦记。
她当初一心要跟我赴险,果然是为了不连累元仲辛。就连在贺兰山那一夜,大概也只不过是见色起意,一时冲动罢了。
他自讽地苦笑起来,眼角挂上了泪珠,却不敢让它往下掉。他的手不停地发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放开了对落瑶和乙埋的束缚。
“赵姐姐好厉害!”得了自由的落瑶突然高喊一声。
米禽牧北吓坏了,赶紧把两个孩子往后一拉,藏在了拥挤的人群中。
赵简正准备转身朝孔庙内走去,听到那声稚嫩的呼喊,顿时一阵恍惚。
瑶瑶?
她猛地回过头,急切的目光扫过人群,却没有看到任何熟识的小孩。那双一直注视着她的深情又凄凉的眼眸,也只是被她匆匆一扫而过,遗落在了毫不起眼的罅隙里。
难道是幻觉?
她回过神来,不禁失落地叹口气。瑶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她和小乙应该还在灵慧寺才对。有玄泽大师抚养,他们定能度过平安顺遂的一生,这对他们来说或许是最好的结果。
牧北,你若在天有灵,一定会保佑他们的吧?
她抬起头望向天空,一股浓郁的感伤涌上心头,似乎很不合时宜,可似乎又正当其时。
现在的这一切,不正是他用命换来的吗?现在想起他,不正是应该的吗?
她又向无悔那边望了一眼。
牧北,你看到了吗?我们有自己的女儿了。我今天做的这些,也是为了她的将来。你一定会很高兴的,对吗?
知州在一旁催促继续仪式,她才定了定神,再次转过身,向门内走去。孔庙内响起了金石丝竹雅乐之声,祭孔大典进入了下一个程式。
围观的人群跟着祭祀队伍往孔庙内挤去,米禽牧北却牵着两个孩子站在原地不动,眼看着赵简的背影淹没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他现在已经彻彻底底是个多余的人了。或许,自己没有永远消失,本就是个错误。
阿简,我走了,虽然你并不知道我曾经来过。你没认出我来也好,我现在体弱多病,一无所有,连自己都做不成,还有什么脸面跟你相认?去走你想走的路,做你想做的事,跟你喜欢的人带着你们的孩子幸福地生活吧。这一切本就是我自己的选择,我没什么好抱怨的。
既然已经永别过一次,那就别再有第二次了。我们这辈子恐怕都不会再见面了。
唯有道一声珍重,祝你不负此生,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