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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后传 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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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引秀和闻言,窘迫地看了山鸮一眼,“谁要跟他天天见面啊?”

山鸮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憨憨地笑了笑。

宝引秀和又连忙说道:“属下还要准备明日的行程。阁主要没别的事,属下就先告退了。”

米禽牧北点点头,“去吧。我还有事单独跟山鸮谈。”

“是。”宝引秀和偷偷冲山鸮眨了眨眼,转过身抿住嘴唇,抱紧狐裘一路疾走出了门。

米禽牧北望着重新关上的房门,不禁垂下眼帘,目光中添却几分落寞。山鸮关切地看向他,他却不等山鸮开口便问道:“邠州那边近况如何?”

山鸮会意,回道:“阁主放心,明威郡主那里一切都好。”

他从一旁的书柜里取出一册写得密密麻麻的手记交给米禽牧北。这是由他亲自汇总的邠州月报,上面事无巨细地记录着他们能打探到的一切关于赵简、木兰书院和邠州的消息。米禽牧北要他每个月都向自己汇报一次。

“小郡主六岁生辰?”米禽牧北一边翻阅,一边若有所思地问道。

“对,就是前几天的事。”山鸮应道,“他们倒没有大张旗鼓地操办,只是在木兰书院为她庆祝了一下。”

“时间过得真快啊……”米禽牧北悠悠叹道,“阿简的女儿都六岁了。”

她大概快要完全忘掉我了吧。

收回短暂的思绪,他继续往下看,却发现篇末写道:“部分夏国百姓侵耕邠州城外近二百里闲置宋地,据调查,他们皆受没藏讹庞指使,收成亦归没藏所有。大宋方面尚未做出反应。”

“没藏讹庞侵耕宋地?”米禽牧北不屑地嗤鼻,“真是贪得无厌。”

他虽然一直怂恿没藏讹庞骚扰大宋边境,却刻意以兵强将勇为由,让没藏讹庞避开邠州。没藏讹庞倒也听话,并未对邠州出兵,可没想到他还是觊觎邠州城外那片沃土,竟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暗中为自己牟取私利。

“阁主,这事我们要管吗?”山鸮问道。

米禽牧北轻哼一声,“没藏讹庞在暗中做这勾当,恐怕连没藏黑云都不知情。我们不必插手,只需要把背后指使之人悄悄透露给大宋,便有一场好戏可以看。”

“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山鸮点头答道。

***

一缕晨曦淡淡抹在东方,远处传来鸡鸣,沉睡中的小院被石门滑动的声音吵醒,米禽牧北提着纱灯从石门走出假山。他刚从贺兰山回到将军府这间秘密庭院,仍是竹间阁主黑纱袍金面具的打扮。

他径直穿过院落,走向那间狭窄的小屋。这里的一草一木他都无比熟悉,只是他再也无心欣赏院中的景致,更无暇打理。石板路铺满了厚厚的落叶,一步步踩上去嘎吱作响。

他推门进入密室,走到窗边的茶桌前坐下,将纱灯吹灭放在桌上。屋外渐渐亮起的晨光漫延进来,他对着铜镜摘下金色面具,朝镜中默默端详。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在任何人面前都不再摘下面具。这间密室,如今大概是他敢露出真容的唯一处所。

尽管光线暗弱,依然可以看清那张脸的轮廓。曾经温润俊朗的少年面庞已被磨砺出更多棱角,如刀削般清癯,常年不见光照的皮肤细腻如凝脂,却毫无血色,白得像冰冷的秋霜。

面如死灰,半人半鬼——这便是面具下的那张脸,这便是他真正的模样。

他无奈地一笑,站起身脱去黑袍,取下发簪摘掉金冠,任由自己披头散发衣冠不整,挪步走到正对房门的东墙前。此处已不见那套黄金铠甲,取而代之的,是站在莲花台上一人高的铜像——正是他偷天换日从凉州运回来的宁令哥的塑像。那幅“宁为危境虎噬,不为沟中狐食”的题字还挂在它身后左侧的墙上。

“殿下,牧北又来看你了。”

他点了三根香插入莲花台前的香坛中,低下身正欲跪拜,却突然像被卸了浑身骨头一样,扑通瘫倒在铜像脚下。

“呃啊……”熟悉的剧痛又从胸口传来,他咬紧牙关蜷缩成一团,拼尽力气从怀里掏出药瓶。药丸被颤抖的手倒洒了一地,他也顾不上那么多,胡乱塞了一粒在嘴里。

过了好一阵疼痛才渐渐消退。他仍然跪趴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后背不断起伏抽动。他缓缓抬起头,凌乱的发丝裹着冷汗粘在脸颊两侧,通红的双眼无力地半睁开,满是痛楚凄凉。

“呵呵……”他惨淡地笑起来,“对不住啊殿下,又让你看到了我这狼狈样。大概是昨夜在山里呆太久遭寒气侵蚀,我又忘了吃药。没想到这痛症发作起来……越来越没个谱了……呵呵……”

这些年来,他从未遵从玄泽的嘱咐静心调养,按理说他最多只能撑三五年。好在他花了不少功夫钻研医书药典,改良玄泽的药方,自己配出了延缓毒发的药丸。只是,这药需得每日按时服用,一旦停药,毒性很快便会反噬。而长期服用此药的后果,便是如今这副面色苍白,消瘦憔悴,行将就木的模样。

正因为如此,他再也无法在人前摘下面具,哪怕是山鸮、宝引秀和这些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他岂能让他们看到,他们曾经万夫莫敌的将军,如今雄心勃勃统领复仇大业的阁主,其实是个毒入骨髓,病痛缠身,虚弱得只能靠药物苟延残喘的将死之人?

“也不知道我这病体残躯还能撑多久……”他挣扎着向前爬行两步,扶着莲花台支起上身,伸手抚摸宁令哥的衣摆,“殿下一定要保佑我,让我坚持到大仇得报的那一天。”他费力地抬起头,仰望着宁令哥的面容,眼中燃起一团炙热的火,“殿下是不是在奇怪,我过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还不报仇,还在等什么?其实我想要没藏兄妹的狗命已经易如反掌。但他们的命太贱,光杀他们还不够,远远不够!我要他们的罪行大白于天下,我要他们在史书上遗臭万年,我还要……要没藏全族都给殿下陪葬!”他的眼神越来越炽烈,越来越疯狂,“殿下,帮帮我!我知道,你一定能帮我的,对不对?我只要活到那一天,到那一天就足够了,一天也不用多。等我了却此事,就会去见你。到时候,我们再把酒言欢,做一对……无忧无虑的兄弟,再也不分开……”

他整个人靠上去,紧紧抱住宁令哥的裙袍,痴狂地笑起来。眼泪如潮水般涌出,在铜像上洒下晶莹的斑斑点点。宁令哥的目光依旧平和地投向远方,可那幽深的眼眶似乎也变得湿润,被屋外渐渐涌起的漫天朝霞染上一抹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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