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之后,宴会上的来宾逐渐安静下来,开始等待仪式正式开始。伊维特东张西望,发现威廉王子没有到场,他今晚是不会出现了。
“让莫伊拉·怀特去寻找艾登小姐,带一队卫兵,要十个人……不,二十个人。”
伊维特头疼地说。
诺顿公爵和从前一样,一副享乐的神态,脸上是红酒的红晕,身边是一位漂亮的夫人。伊维特挑起眉,现在布鲁斯特夫人已经不避讳和埃德琳王后出现在同一个场合了。
看见布鲁斯特夫人出现,埃德琳王后的眼神一瞬间灰暗下来,好像听说了什么非常糟糕的消息一样。
女仆得到伊维特的指令,快步离开了。乐团在大殿边缘的一个稍高的木台上,身边围绕着红色的绸带。钢琴家率先演奏出第一个音符,宴会正式开始了。
人们在舞池里晃动,仆人在人群里穿梭。交谈的声音比宴会开始之前小了很多,不论是直接盯着伊维特看,还是隐晦地在远处指指点点,伊维特是全场所有人关注的中心。
她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关注,对此不屑一顾。男仆巴顿把那位年长的女官甩掉,重新回到大殿里。伊维特低声和男仆巴顿交谈着,同时关注着诺顿公爵的神情。
诺顿公爵看起来只是在普通地享受一个晚宴,他指挥一位年轻的男仆在长桌层层叠叠的银餐盘上挑东西。“甜的,要甜的……太多西兰花了,”诺顿公爵敦促道。
这看起来并不像一场鸿门宴。从他进门开始,就没有给伊维特太多的注意力,仿佛是让在场的所有人习惯她的存在似的——或者说是亨利·博福特的存在。
一位贵族女孩向伊维特递来一盘小甜点。蛋糕上浇着细细的蜂蜜,撒着一层雪一样的糖霜。
伊维特既礼貌又漠不关心地笑了一下,无比随意的笑容,反而显得更引人注目。贵族女孩愣在原地,原本在心里准备好的话也说不出口,竟然一句话也不说,就提起裙摆,快速离开了。
男仆巴顿的笑容显得更加称职,他接过那份甜点,从袖子里拿出一根小小的银勺子,在蛋糕上挖了一小块。
“我不会吃的。”伊维特低声说。
“您必须吃,”男仆巴顿把那一小块蛋糕送进自己嘴里,用一种非常隐蔽的动作擦去自己嘴角的奶油,“她是豪厄尔公爵的小女儿,今年年初才第一次踏进社交界。如果您和她跳一支舞,她会很感激的。”
“豪厄尔公爵不是跟威廉王子往来很密切吗?”伊维特反问道。看到男仆巴顿没有出现任何异常,她接过那块甜点,轻轻咬了一口,越过人群,朝大殿另一面的贵族女孩笑了一下。
豪厄尔公爵的小女儿立刻脸红了。
“他们往来的确很密切,但豪厄尔家族可不是忠心耿耿的骑士。他们只是对王位很感兴趣而已。”男爵巴顿看见脸红的贵族少女,微笑了一下,“您该去邀请她跳舞了。”
说完,男仆巴顿就隐蔽地推了伊维特一下,让她踉跄一下。常年练剑的伊维特当然不会摔倒,但她稳住身形,往前走一步,看起来就像是往贵族少女的方向走去一样。
贵族少女惊讶地稍微睁大了眼睛,她紧张地抓住自己的裙摆,回头看向自己的姐姐们,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伊维特无奈地侧过头,对男仆巴顿说:“你真是个好仆人,我会跟米歇尔·阿诺德大人说这件事的。”
她不会跳舞,连宴会上的音乐都听不懂。但她已经迈出了第一步,只能继续走下去了。男仆巴顿跟其他的仆人不一样,不仅不害怕“领主大人”,而且还不觉得自己的态度有何不妥。
男仆巴顿轻笑了一下:“温莎小姐是以害羞和善解人意著称的,她一定会帮助您的。”
至少现在她知道这位贵族少女的名字了,伊维特在心里叹了口气。她迈着长靴,大步流星地穿过人群,来到温莎小姐的面前。
她一头蜷曲的红色头发,皮肤闪耀着健康的光泽,脸上虽然已经涂上脂粉,仍然有一些遮不住的雀斑。看到英俊的亨利·博福特盯着她看,温莎十分紧张,开始神经质地摆弄自己垂到胸前的长发。
“你好……呃……”伊维特不禁在心里埋怨男仆巴顿,他应该教自己怎样搭话的。
“要一起跳下一支舞吗?”温莎小姐很快接话道,她的声音虽然就像一阵微风吹动树叶一样,微不可闻,但其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在她身后,是她的几个姐姐。她们早就进入了社交界,其中甚至有人已经戴上了结婚戒指。另一边,头发花白的豪厄尔公爵用皮鞋轻轻点着踢踏舞的小鼓点。
豪厄尔公爵没有儿子,只有五个美丽惊人的红发女儿。这就是他的策略。他从不忠心耿耿地跟随哪一个人,他的女儿甚至会分别嫁入互为世仇的家族。无论哪一方得胜,他都有利可图。
豪厄尔公爵从男仆手里的托盘上拿来一小瓶烈酒,一口气喝完,“哈”了一声。女儿们不仅没有劝阻他,还发出被逗笑的声音。他转过头,看着最小的女儿,对她和亨利·博福特投来一个赞许的目光。
上一首曲子已经进入尾声,宾客们陆陆续续从舞池里退出来。
温莎小姐知道,这代表父亲同意了。她把自己小而纤长的手放进伊维特的手里。
伊维特恍惚了一下。温莎小姐的手指很凉,但爱丝特的手永远是温热和干燥的,她就像一团小小的火一样。现在爱丝特在哪里呢?
伊维特猛烈地咳嗽起来。温莎小姐被吓到了,手足无措地问:“您怎么了?天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