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维特现在真的是战俘了。她被绑在树上,满脸无奈的表情。这可能就是那个贵族男人想要的结局吧。
“你们想要什么?我可以给你们财富。”伊维特说。
这是一棵几人合围的大树,枝繁叶茂,用来绑人实在是有点浪费绳子。不过,他们可不觉得浪费,因为他们知道伊维特是谁,知道她是一个有分量的俘虏。
“我们不是土匪,”从人群中走出一个肥胖而强壮的妇女,她刚刚给那个小男孩处理了额角上的伤口,她操着乡土的声腔,说:“我们只是农民,不是坏人,但我们实在是受不了人头税了。”
“沼泽城的人头税不是已经停止了吗?”伊维特警惕地问,这可是她自己走到王城,自投罗网的原因。
“第一批官吏的确离开了,但他们又派来了一批人,还是收了税。我们起初只是想迁徙到其它地方去,但其它地方的税法也是一样的,所以,我们打算去王城,在国王面前抗议。”
玛娜·康纳脸上露出坚毅的表情,她被田地里的阳光晒得发棕的皮肤,在光下闪亮着。
伊维特一时间陷入了沉思,诺顿公爵要那么多税干什么?原本的税收,已经足够支撑他那些奢华的生活了,他一定是在计划着什么。
“我可以帮你们,我会让诺顿公爵签署停止收税的法令的,但是……”伊维特被打断了。
“我们不相信你,你上次也是这样说的,”玛娜·康纳脸上是怀疑的神色。毕竟,就算是诺顿公爵偷偷收了税,伊维特作为他们的领主,也很难得到谅解。他们是不会想要了解宫廷斗争的。
“……只要你们把我送回王城。”伊维特说。
她仔细地打量着这群人,他们的确是肉眼可见的贫困。几百个人里,只有几个孩子穿着鞋,以免山路磨破他们的脚。大多数人身上的衣服都是破的,因此新衣服似乎都变得罕见起来。
那名小男孩尤其如此。他今年大概13岁,是首领玛娜·康纳的孩子,活泼好动,根本不知道谋反可能导致流血和死亡。他的脚上就是密密麻麻的伤痕。
多年在山路上行走,有些人会长出茧子,有些人则一辈子都不会,因此行走本身变成了一种折磨。这个小男孩大概就是不会长茧子的那一类。
伊维特说:“你们做得对,如果我是农民的女儿,我也会这样做。”
玛娜·康纳哼了一声,不予评价。
伊维特又说:“请你把我的靴子脱下来,送给你的儿子,我认为他比我需要它。”
小男孩艳羡地看着那双靴子。对他来说,显然太大了,但它的皮质看起来那么好,一定是匠人手中无数道工序打造的。有了这双靴子,以后的路就不会那么难走,他也不会夜晚因为疼痛而无法入眠了。
他用哀求的眼神看着玛娜·康纳。
“好吧,”玛娜·康纳考虑了一下,答应了,“我们会把你带到王城,但是,你必须帮我们向诺顿公爵提出意见。”毕竟,他们需要一个能接触到上层和权力的通道,伊维特可以扮演这个角色。
伊维特过了几天才注意到那些好奇的目光。不管她在做什么,总有一些人盯着她看。好消息是,他们跟遮遮掩掩的贵族不一样,看到了什么就大声说出来。
她吃饭时和别人不同的方式,她对马匹照顾的习惯……一切细小的差异,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只是个人特点,却都被农民们解读成“贵族的风俗”。伊维特只能无奈地在心里笑。
不过,她对饮食的粗糙接受得很好,这一点让农民们更快地接受了她,有些人甚至开始觉得她“还不错”。
这天他们终于到了王城。伊维特看见那两扇再熟悉不过的城门,心中涌起一阵激动。她已经能看见几个自己眼熟的卫兵了,他们都是米歇尔·阿诺德买通的人,一看见伊维特,即使衣衫上满是尘土,也马上认了出来。
他们立刻离开了岗位,几个其他卫兵取而代之。伊维特假装不关心城门下的情况,但她再次抬头时,自己已经身处检查的关隘。一位卫兵用手指着她:“你跟我来。”
玛娜·康纳看着这样的状况,她当然不会放过自己手里王室的人质,低声质问伊维特:“他认出你来了?他知道你是公主?”
“不会,只是检查而已,”伊维特尽力让玛娜·康纳安心下来。
“不行,我要和你一起去,”玛娜·康纳不由分说地跳下马。
伊维特连忙说:“我答应过你们,我会帮你们减少税收的,请相信我。”
玛娜·康纳刚把手放到伊维特手臂上,卫兵就不客气地瞪了她一眼,同时上下扫视着她。原本,玛娜·康纳和他们一行人,都需要领主的准许才能离开,他们很可能被抓。
这一路上,是伊维特帮助他们从黑市上购买了通过关卡所需的文件,她熟悉那些官僚的流程,也伪造了一些文件。几百个人同时通过王城的城门,是不可能的。因此,他们分成十批,而他们就是第一批。
在这样弱势的条件下,玛娜·康纳只好放手了,这对这个一贯强势的女人来说并不容易。就连种燕麦,她都是整个村子里种得最好的人,何况是放开手里的人质。
伊维特随着卫兵来到一个城墙下的小门,卫兵从中拉出一匹马,什么都没有说,就离开了。
伊维特知道,这是米歇尔·阿诺德的安排。她的机会来了。
不能去凯特城堡,那里一定有诺顿公爵安排的骑士看守;更不能去王宫。剩下的地方已经很少了,伊维特决定先去小剧院碰碰运气,如果她没见到爱丝特,再去找米歇尔·阿诺德。
小剧院竟然没有开门。这是很不寻常的,鉴于他们花了那么多时间,把舞台搭在露天的地方,收集剧本,一切都是为了吸引晚秋进城的农民,现在却主动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