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上的血就是从这儿沾上的。
“撞什么能撞成这样?”宋开脸色冷得像冰一样。
一看大哥这样,宋明麻溜儿地跪下了,立即改口认错:“对不起。”宋青青也跟着跪下来。
“跟谁打架了?为什么打架?”
宋明衣服都没塞好,跪在地上,显得有点可怜,但他就是梗着脖子说不出一二三。
眼看宋开气得去拿戒尺,宋青青扑上来,抱住他的大腿,一口一个“大哥”地不让他动。
一个大的倔得跟牛一样,一个小的又嚎得很大声,干打雷不下雨。
宋开只觉得怒火攻心,有些头晕,一口气没提上来,原地摇晃了两下。
俩小的愣住了,都扑过去扶。
宋开缓了一会儿,看宋明的样子,终究还是没把他的手推开,只是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手背,“我不是气你,我是怕你受欺负。”
本来他们家就没了顶梁的父母,他又是个哥儿,即使再厉害,终究是容易被欺负,更何况是比他还小的弟弟妹妹。
柳秀和翠翠听到动静,也赶过来,站在门外,“东家,这是怎么了?”
话刚出口,就被翠翠戳了一肘,他住了口。
宋明的眼眶终于留不住眼泪了,啪嗒啪嗒大颗地往下掉。
一屋子的人,谁都不说话,宋开叹了口气,道:“是不是跟李衔霜有关系?”
“李衔霜”这三个字似乎成了什么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字,宋开把这三个字说出口,屋子里的人全都呼吸一滞。
宋明更是惴惴不安。
这样一来,宋开什么都明白了,“说吧,他们说什么了。”
宋明沉默半晌,终于艰难地开口:“……他们说,李衔霜回不来了。”
宋开:“谁说的?”
“他们都这么说。”
说完这句话,宋明立刻抬头说:“但他们是胡说八道的,大哥你不要听这些。”
电光石火之间,宋开什么都想明白了。
之前还把这俩人当领头的那群小孩,现在风向一变矛头一转,开始说这种话。小孩子不会凭空有这种想法,一定是大人们都在背后说嘴。
这段时间这些人都不肯让他出门,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怕他听到村里人的议论。
默然良久,宋开摸了摸弟弟妹妹的发顶,“起来吧。”
“你们以后如果想提他,就尽管提。他也没什么见不得光的。”宋开温和地说道。
“东家,你……”
“我没事,我们都再等等消息吧。明天我再去一趟书局。”
.
深夜,一行车队在官道上疾驰。
车队规模不大,呈包围状护卫着中间的一辆马车。
马车被三匹枣红马拉着,马跑得很快,但车稳稳当当,一点都不颠簸,如果有明眼人识货,就会发现这马每一匹都价值千金。
车内,一个面容姣好的公子卧在宽敞的榻上,睁着空洞的眼睛,盯着马车顶上的蓝绸,缓缓眨着眼睛,不住地叹气,忍了半晌,终于没忍住,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叫道:“李衔霜,你还睡不睡了!”
李衔霜辗转反侧,委屈道:“我睡不着啊!我……”
话没说完,马公子捂脸道:“我知道,你明天就能见到你老婆了!”
一听到宋开,李衔霜就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马公子很无语,跟他说不通,直接道:“李衔霜,我现在要休息,请你不要再翻身了!”
李衔霜碎碎念:“……有钱了不起啊,有钱还管别人翻身啊,那我不睡这儿了,我出去骑马去。”
说着,他居然真的要起身,马公子赶紧拉住他:“你腿伤都还没好呢,胡闹什么?”
一个多月前,李衔霜告别书局和戏班的人,独自一人前往彩南,去寻火齐——也就是玫瑰种子,路上遇到偷跑出来的马公子。
遇到的情形比较奇特,马公子独自一人也不知道收敛,被几个山贼劫财,李衔霜路见不平,把他拉上了自己那头小毛驴,可怜的驴子被一群山匪拿着刀追着砍,寡淡的驴生里鲜少遇到这种紧急情况,求生欲爆棚一路狂奔,这才逃脱。
可李衔霜的腿被锐器伤到了,行动不便,为报救命之恩,马公子也不胡闹了,联系上家里人,用马车亲自把李衔霜送回家里。
一路上,单身的马公子吃尽了苦头。
他就没见过李衔霜这么粘老婆的人!一天到晚写信写个不停,这也写写那也写写,写得都晕车了还不停笔。
就这么一辆宽敞马车,知恩图报的马公子决定不跟病号一般见识,拉住李衔霜,把他按回小榻上,拍大腿道:“不想睡咱就不睡!再来谈谈合作的事儿吧!”
李衔霜对这话已经免疫了,面无表情。
马车外传来护卫的声音:“少爷,这是你第二十一次邀请李公子,不出意外李公子会拒绝你。”
他转头一看,果然见李衔霜脸上挂起熟悉的礼貌微笑。
马公子无力地躺了回去。
还没躺热乎,他又忽然二次鲤鱼打挺,坐了起来,道:“那你再跟我往后讲讲西游,昨天讲到,嗯……和尚被妖怪抓走了,然后呢然后呢?”
李衔霜此时满脑子都是宋开,哪里容得下一只猴子,微笑着道:“我给你讲讲我和我老婆怎么认识的吧。”
马公子:“……”
他又瘫倒下去,在柔软顺滑的薄被上蹭了蹭,生无可恋地决定入睡。
可李衔霜兴致已经起来了,半盘腿坐着,开始讲述。
“啊,救命啊……”
护卫夜路走得无聊,决定拯救一下自家可怜的单身汉少爷:“李公子,我们已经到秀州地界了,不出意外,明天您就可以和您家里那位团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