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开没理他贫嘴，把那缠在拐杖上的葫芦拿过来，葫芦沉甸甸的，打开塞子看了看，里面是满满当当白花花的牛乳。

除了刚生过孩子的女人，村里的成年人是很少买牛乳的。“你想喝牛乳了？”

“大过年的，咱们做点不一样的。”李衔霜用空闲着的那只手牵住宋开，两人慢慢往家里走。

到家之后，没休息多久，李衔霜就进了厨房。

厨房的门紧紧闭着，他在里面鼓捣了一个下午，直到傍晚，要收拾着给灶神上供了，才端着一个盘子出来。

“李衔霜，你在里面干嘛呢，神神秘秘的。”宋青青手里抓着一把香，等着宋开点着，歪头问道。

“我们加个供。”李衔霜把盘子上的布掀开，露出一盘白白圆圆的东西来。

“这是什么啊？”宋青青忍不住把头凑得更近去看，宋开手里的火差点点着她头发。

“……你小心点！”李衔霜替她捏了把汗，宋青青手搓着头发，眼睛却没离开盘子。

盘子里是一个个白色的圆柱体，用薄薄的白纸包着，用红色细绳封住口，小巧质朴。

李衔霜把这盘糖放在供桌上，虔诚地双手合十几秒钟，然后才转身说道：“牛乳糖。你们不是都不爱吃糖瓜吗，那就换个糖。”李衔霜很自然地说：“大过年的，总得让灶王爷甜甜蜜蜜的，多说好话吧。”

小孩眼巴巴地瞅着，李衔霜上完供，就去厨房里拿出了更大一托盘的糖。

宋青青拉着翠翠和宋明欢天喜地地跑过去，宋开站在原地没动。

李衔霜把盘子放下，让弟弟妹妹们自己拿糖吃，他抓了一颗糖，走到宋开身边，在袖子里悄悄把糖纸剥开，叫了一声宋开的名字。

宋麦不明所以地转过头来，然后嘴唇就碰到了什么东西，甜丝丝的，带着奶香味。

李衔霜把糖递到他嘴边，“你尝尝看。”

看李衔霜对他笑，宋开轻轻咬住糖果，含进了嘴巴里。

李衔霜的手指有一瞬温暖的触感，是宋开的嘴唇不小心碰到，一触即走，但李衔霜呼吸一滞，脸忽然红了。

宋开没有察觉，含着糖像在想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道：“其实我不喜欢吃糖瓜，不是因为觉得不好吃。”

李衔霜愣了一下，从脸红状态里出来：“那是为什么？”

宋开慢慢地道：“小时候家里穷，糖瓜都是数着人头买，那年还没给灶王爷上供，我就提前偷吃了一个，我爹发现，就揍了我一顿。”

宋开说这番话的时候，神情似在回忆，他很少说自己童年的事，李衔霜没想到他小时候连个普普通通的糖瓜都吃不上，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发尾。

“哎，不用觉得可怜。其实只是个糖瓜而已，只是那时候心气高，但家里穷，因为这个被打一顿就再也不想碰这个东西了。”

“不过现在没关系了。”宋开转过头来，眼睛微弯，腮帮含着糖，反手握住李衔霜的手，“我觉得牛乳糖比糖瓜好吃多了。”

“嗯。”李衔霜把他的手牵得更紧，“那以后我经常给你们做。”

宋开突发奇想：“你说，灶王爷吃过牛乳糖没有？”

李衔霜语塞，如果是在现代的话，那肯定是吃过，但如果是瑜朝，就未必了。于是只能谨慎回答：“不知道，反正现在肯定是吃过了。”

“那他应该会给我们家说很多好话吧。”

灶火亮堂堂的，照得宋开眼眉更加生动，李衔霜看着他，心里满足得很，应道：“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