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回到屋子里时,我才得知大师兄手上的琴弦又被他弄断了几遭,但是他仍自信地说着他可以、他已经学会了。
只是,在红影低身帮他维修琴弦的时候,他去倒来了一杯茶,递了过去,有些惊讶地:
“你居然都不生气啊?”
“没有人生来便什么都会。”红影只是笑,“怎么把我的脾气想得这般差,连这点耐心都没有。”
说着,他去取来了一瓶弦油,为新整理好的琴弦刷上。据他所说,那是从他的行囊里拿来的,之前用剩了些许,给新弦抹上后会没那么刮手,也没那么容易断。
他还说,这次去桂院打听,不过是要一支琴曲而已,只需要记牢一套指法便可,属实没必要抱有什么消极态度。
“说实话。”大师兄坐到了红影身旁,惬意地靠着椅背,“你说话当真是好听,我要是个年幼无知的少女,就要被你哄入教了。你平日里也是这样跟你的教徒说话的吗?”
“我的教徒,可不会这么跟我讲话。”红影轻轻扫了一眼他的坐姿后,笑道。
“那你的教徒是怎么跟你……哦,我知道了,反正也是些我听不懂的语言。”大师兄说着,无所谓般地耸了耸肩。
随后,他又好像想到了什么一般,看向红影:“对了,红教主您会唱歌吗?用你们那语言唱,我还没听过呢。”
“可我不想唱。”红影笑着,手上在怀里拿出了一个银哨琴,眨了眨眼睛:“你信不信……”
“嗯?什么?”大师兄好奇地睁了睁眼。
“我能用这个,吹出你刚才练的那支《高山流水》。”
“啊?口琴?我好怕你断气……”
随后,只见那位魔教教主不甚在意似地扬了扬嘴角。随着哨琴的几声近似呜咽的声音流转开来,虽是音色低沉,但轻快短促的节奏与之相和起来,竟不显突兀。
那人额前仍是过长的碎发遮去了一边的面容,琴声悠悠间,窗外最后的一抹晚霞照落在他另一侧低垂着的眼睫上。
再晚些时候,大师兄说是要给我们露一手,便坐到了琴边,折起衣袖,悠悠弹起了他苦练一个下午的那支《高山流水》。
相比起方才那阵鸡飞狗跳,眼下的一片祥和宁静倒是让人觉得都不真实了。听着明快优雅的琴音从那人修长的指节间流畅而出,莫名地让人有种岁月流逝之感。
我记得他之前跟我们所说过的,第一次教他这支曲子的那位绿林堂的朋友,每每长途跋涉地前来找他,不过是为了能让他听上这么一曲《高山流水》。
再到后来,我们解决了魔音行者与绿林堂的恩怨往事,我看着他抱着琴,来到昔日的旧坟,磕磕绊绊地弹着这支不成什么调的曲子。
那时候的心境,也不知相较于此时,相差多远。
眼下那人散着一头长发,弹拨琴弦的一双手许是因为练习时久的缘故,微微发红,那双眉眼里尽是认真。
我早想过,这个人若是安安静静地抚琴的画面,绝对是一道风景,就比如说现在,他完完整整地完成了这一琴曲。
我不由地给他鼓起了掌声。
想来这也算是掌握了。翌日清晨时分,大师兄便抱着琴道是去桂院了,让我们自己保重。
只不过,他走的时候还顺带拉走了红影,说是有老师在场看着,比较踏实。
然而他刚说完,眼珠子一转,又改口地说:“还是别了,又是教主大人又是老师的,这强化状态都要叠满了。”
“名门正派里的大师兄,你这叠的状态也不差。”对方看了回去,也眨了眨眼睛。
“就叠了一个,还好还好,而且都是前名门正派了,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