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被关在门后的一切同样没劲。
Carrie在一个小时后回来,房里没开灯,她以为林遇雪睡着了,轻手轻脚进了卫生间,刷了个牙就上床睡了。
林遇雪毫无睡意,也不想多说话,沉默地躺着面对阳台出神。
陌生的地点,陌生的活动,让她觉得闻竹声跟在办公室截然不同,彷佛撕下了领导面具,虽然他平日领导范儿也不是那么足。
但就是,不一样了。
像总是伪装成熟懂事的孩子突然任性了。
而这任性,又有种想要透口气的真实。
真实,他们之间,最缺真实。
大家都各怀鬼胎,各有隐晦。
隔壁Carrie已经开始沉沉呼吸,心中无事的人总是好眠,林遇雪感激她今晚的给力。
发了个信息,悉悉索索起身,随手扒拉了两下头发,她连手机都没带,只拿了房卡,就这么出去。
闻竹声一贯擅长掩饰,但今晚的心不在焉却有些明显,欢送结束后大家借口不打扰Lily他们休息,草草撤了。
此刻回到房间,卸下伪装的疲惫和热闹过后的孤寂愈加明显。
睡不着,灯也没开,阳台外是比夜更黑更静的御山。
他开着窗,坐在阳台对着黑暗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烟。
烟灰缸里积了第三个烟头的时候,手机亮了一瞬,他没理。
过了会儿门口又传来一丝响动,闻竹声回头看了一眼,室内影影绰绰,越靠近门口越看不清。
响动消失,他又转头,继续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百无聊赖地打开手机,僵了一瞬,瘫软的上半身迅速抬起,下一秒直奔门口,唰地打开了门。
门口什么也没有。
他又踏出一步左右巡视,果然,走廊尽头的窗口,立着一道熟悉的剪影。
那剪影听见动静,立即转身小跑过来,走廊铺着厚重的地毯,她又穿着酒店拖鞋,走路几乎没有声音,但仍然怕吵到别人似的,很快又放慢脚步。
速度还是比走路快,她快走两三步,彷佛压根没看见门口的闻竹声,旁若无人地直往房里冲。
闻竹声也没有阻拦,他甚至还往旁边让了让,给她腾空。
室内没开灯,她也没往里面去,只在玄关便刹住脚步。
闻竹声似乎叹了口气,回身关上门。
咔哒一声,在寂静的深夜震耳欲聋。
闻竹声伸手去按开关,林遇雪还没来得及阻拦,他就随手按了一个。
幸好只是开了一盏不算亮的玄关廊灯,她只要退后两步,就可以躲进身后的黑暗里。
闻竹声靠在门板上,看着这个外表不声不响,骨子里胆大无比的姑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他不说话,对面一向比他还能憋,良久后他还是问,
“什么时候来的?”
林遇雪仍是垂着头没吭声,他看手机不就知道了。
闻竹声又问,“我不开门你打算站到什么时候?”
这下她总算抬头了。
“你故意没开?”她盯着闻竹声严肃地问。
闻竹声被堵了一口,扯了扯嘴角说,“不是,才看到消息。”
她神色又缓和了些,上前一步,说,“哦,你不开我就不进来,这又没什么。”
没什么还一直杵着?
闻竹声还没说话,她又皱了皱眉,嗅了嗅鼻子。
“你抽烟?”
闻竹声摸了摸鼻子,随意“嗯”了一声。
“你居然抽烟?”
林遇雪从来没见过他抽烟,撞破他陌生的一面让她有些难过。
她对他的了解太少了。
“偶尔。”闻竹声有些底气不足地解释。
林遇雪接受这个说法,她确实从没在他身上闻到烟味。
“那今天的偶尔,是为了什么?”她撞着胆子问。
闻竹声看了她一眼,又迅速移开,过了会儿问,
“你有什么……”
他本来是想起林遇雪给她发的消息,“帮我开门,有话要跟你说。”为了转移话题问问她找他说什么。
可讲到一半,才意识到她要说的未必是他能承受的。
于是堪堪止住。
“这么晚怎么还没睡?早点回去休息吧。” 他最终还是很老套地讲。
林遇雪根本不管他是不是下逐客令,没带手机,在外面的那一个多小时里她早就想好,如果他不开,那有些事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埋葬于此。
如果他开了,那她一定义无反顾地坚持到底。
至于时间期限,她也不知道,或许是站到站不动了为止。
如果闻竹声只是恰巧睡着了,那她就当作是命运的指示。
何况这也不算无缘无故的指示,只有她一个人深夜辗转的感情,确实谈不上什么意义。
幸好。
林遇雪再上前一步,跟闻竹声只有半步之遥,她仰着头,昏黄的柔光洒在她纯净的脸上,暧昧可怜。
闻竹声看清那眼底的执着与炽热,令他心惊,也令他沉溺。
谁能受得了这样仰望的,虔诚的,热烈的,真挚的眼神。
他只听见她固执地问,“今天的偶尔,是为了什么?”
她总是这样,要么什么也不问,要么打破砂锅问到底。
决绝得没有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