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竹声看着明显受到惊吓的人,很给面子地问,“有事找我?”
这显然站不住脚,但再滑的台阶也是台阶,她只能抓住。
林遇雪点点头,“嗯”了一声。
闻竹声慢条斯理地进来,顺手关上了门。
咔哒声像是某种警告,惹得室内这只惊弓之鸟微微颤了颤,也让她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关门干什么?
林遇雪抬头看了看淡青色玻璃门,有种想要逃离的冲动,又感受到他注视的目光,只好低下头去。
久违的同处一室,她也被蛊惑般地有些贪恋这渐浓渐稠,只有彼此的空气。
闻竹声一步步走近,像是在思索什么,林遇雪不由自主想要后退,生生止住了脚步。
她知道被发现很羞耻,但她不该再畏惧任何。
Bella初次见面就可以跟他谈笑风生,为什么她连跟他说句话都畏手畏脚,百转千回?
闻竹声越来越近,她也一反常态地昂起了头,像是大义凛然地引颈受戮。
“找我什么事?”
他在离她一步远的位置停下,低低地问,视线却被雪白纤细的脖颈吸引,像是某种引诱。
这个距离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有些太近了,她能闻到他衬衫上的淡淡香味,似有若无。
这让林遇雪想起某一次过往,也是在这个房间,他近在咫尺地安慰,她在他怀里哭泣,他们在黑暗里相拥。
黑暗是最适合的掩护,像滋生的暗涌。
但此刻是正午,阳光让一切无所遁形,他们也不再有工作关系之外的可能。
“预测会,这个月的预测会,你应该不用参加了吧。”
情急之下,她也没那么傻。
不出所料,闻竹声点点头。
林遇雪有种解脱又失望的感觉。
“好的。”她微微一笑,尽力呈现出公事公办的坦然。
中午的办公室格外安静,以往吃了饭早早回来的人今天不知道都哪儿去了,这间大门紧闭的房间明亮安静,呼吸可闻,阳光透过外侧的玻璃直射进来,照得她浑身发热。
脚下是光亮的分界,闻竹声恰好站在阴影里。
林遇雪想,她该走了。
“那我先——”
“最近怎么样?”
林遇雪愣了半秒才听清,又冷冷清清地讲,“挺好。”
闻竹声觉得她对这个问题似乎有些不满意,自己也有些懊恼,这跟微信聊天发“在吗”有什么区别?
虽然他确实想问她最近好不好。
“周末怎么没出来?”
熟悉的隔靴搔痒令她又升腾起不满和难受,她为着什么不去?
不去了又有什么影响?
不是照样很开心?
她厌极了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大抵后面又要说很欢迎她云云。
于是她扯扯嘴角,先声夺人。
“怕你不开心。”
闻竹声果然脸色一变,立即说,“瞎说什么?我们还是朋友。”
朋友,朋友,为什么每一对未果的恋人都执着于做那劳什子朋友?
为着意犹未尽,还是为着不时之需?
不管哪种,林遇雪都读出如鸡肋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感觉。
她不想当鸡肋,也不愿自我折磨。
收了笑,直白地讲,“那就是怕我不开心。”
闻竹声无话了,他知道她有怨气。
话不投机,不必再说,林遇雪头也没抬,直接绕过他,开门走人。
门一开,不期然对上Bella,她大概也是来找闻竹声,捧着电脑,有些意外门突然开了,开门的还是Sherly。
午饭间隙一男一女关着门在办公室什么的,不得不引人遐想,她有听说过Sherly之前坐在她的位置,跟Neil关系也挺好,但就她看来,他们之间几乎没有任何交集和情分。
说是生分也不为过。
此刻她忽然福至心灵,领导跟下属之间,面上怎么会是这样的冷漠?
闻竹声似有若无的注视,林遇雪消极躲避的姿态,双方刻意保持的疏远,忽然都有了别样的合理的注解。
聪明人就是哪哪都聪敏,林遇雪顾不得太多,草草跟Bella点了下头就走了,Bella却仅仅靠一个开门的瞬间,堪破了她的秘密。
闻竹声顺着林遇雪目光回头,也看到了门口来人,两步走过来作迎人状,顺势把门打开,心里暗自思忖刚刚还是一时冲动了。
但他并不后悔,只是关门片刻,贪心想留她久一点,连这点自由也没有么?
Bella只是来请教一个系统问题,很快结束。闻竹声独自坐在办公室对着窗外的江景失神,过了会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始翻翻找找。
林遇雪仓皇离开的身影在他脑海里徘徊,让他隐隐有些期待。
期待办公桌上是不是还会有些什么,就像那一夜的跨年礼物一般。
并不出他意外,桌上什么也没有,甚至连抽屉和笔记本都翻开看了一遍。
对着扫荡一遍的办公桌,闻竹声都觉得自己智商下降得厉害,他坐下叹了口气,深刻明白了什么叫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下去。
林遇雪觉得离开闻竹声的低落情绪未必都是情感上的挫败导致的,在Lily手底下做事,也算很重要的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