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既然他说他在看自己“什么时候死”,意思就是——
谢辰阳眯了眯眼,说:“那闻大夫得出结论了么?”
将士们战死沙场虽然壮阔,却不稀奇。但一军将领不是死于敌人的刀枪剑戟之下,竟是死于毒药……?
闻非摇摇头,“我观小公爷容光焕发,身强力壮,一时半会死不了。”说着她装作不经意瞥了一眼谢辰阳裹在皮革护腕裹住的手腕,在心里盘算着趁他不注意给他把个脉的可行性。
谢辰阳闻言,轻笑一声,“方才闻大夫神色匆匆,可是急着去救人?”
一说到这个,闻非的脸色霎时间冷了下来。
“刚刚在州府,我说破天了温刺史也不肯把雪灵芝给我。”
谢辰阳失笑道:“那雪灵芝可是证物,怎么可能给你。再说了上面都下了毒,就算给你又能如何?”
“只要能给我,我就有办法。”闻非道,“还有那位吴老板,不管他是苏辰、还是谢辰阳的舅父,总归也是无辜受害者,难道谢小公爷就不管了?”
谢辰阳听到这个称呼,心里一怔,没想到自己只说了个名字,对方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但又觉得,眼前这个人知道的事情比自己想象的多,才更合理。
“我的母族中的确曾有一位女性长辈嫁入吴家,只是早出五服,借了个身份而已。”
谢辰阳作出了一副无奈的样子摇摇头,从前襟里掏出一个小青瓷瓶,递给闻非。
“虽然这次大闹大凉州,干体力活的都是我,但我可是我们俩之间的君子,答应过的事情一分不会少。”
什么叫我们俩之间?
闻非眉头一蹙,夺过青瓷瓶,打开轻闻了一下,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谢辰阳笑道:“这是玄清丹,据说可解百毒。虽然我不懂医理,但是看你的表情,应该可用?”
闻非用力点点头。
太可用了。
听说玄清丹是数十年前宫中一位老太医研制而成,内含千百种毒虫毒草,再凶猛的毒在玄清丹面前都会消散无踪。一颗玄清丹可抵三株雪灵芝,那些病患本就中毒不深,这下可全都有救了。
闻非正要言谢,忽然想起来眼前人“中毒身亡”的传闻:“这么名贵的丹药,就这么给了我?”
谢辰阳满不在意地耸耸肩:“这是家人给我备着以防万一的,可我哪有那么多中毒的时候,还是给你用处更大。”
闻非沉默。
你可不就是中毒死的……
谢辰阳看着闻非提溜转的小眼神,脸上又浮现了戏谑的笑意:“何况,这药可不是白给你的。闻大夫,你该不会告诉我,你忘了我们的约定吧?”
约定?闻非一怔,想起当晚在天香楼,她跟谢辰阳除了打赌以外,还约定了——
“如果最后我帮你解决了解药的事情,你就要答应我一件事。”
……难怪他非要加上这么一句,原以为此人只是托大,如今看来他早就想好了事情的解决之道,只等着闻非入瓮呢。
闻非看着手里的青瓷瓶,感觉自己今日简直生了十年量的气。
谢辰阳见闻非一直不说话,便笑眯眯地说:“看来闻大夫劳累过度,真的忘了。我来帮你回忆一下:我们约定了,只要我替你找到解药,你就要答应我一件事。”
说着他弯下腰,平视着闻非的双眸:“可不能反悔。”
闻非倒没想过反悔,她只不过是想一针扎死这个狡猾的人罢了。
她冷哼一声:“你要我做什么?”
谢辰阳直起身,说:“现在先不告诉你,三日后你到镇北军营寻我,届时你便会知晓。”
闻非的眉头蹙得更深了。
谢辰阳又补充道:“放心,我让你做的事,保证既不违背道义,也定在你的能力范围内,如何?”
“半个月。”
谢辰阳一时间没听清:“什么?”
闻非的眼珠在低垂的眼皮下转了一圈,她将青瓷瓶收好:“还有许多病人等着我解毒,即便有了玄清丹,也至少需要半个月才能彻底结束。”
谢辰阳了然,从善如流道:“好,那就半个月。”
闻非瞥了他一眼,迈着比方才还要气冲冲十倍的步子转身离开。
只听一个男声在身后高呼:“半月后见,闻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