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需站立,她压根没有站立的机会...
越灵雨几乎是被拍到电梯壁上,刹那的冰,直击大脑皮层。
“唔~好冷...”
很快她便不冷,金属门也被她的体温捂化...一下一下,快要合二为一。
脚尖勉强触到地面,借一点力竖着,仿佛是他仅给的仁慈。
她好讨厌这样…
完全没有被包裹被疼爱的感觉,像随时要命悬一线,没有的抓,没有的抱,她好孤独,好无助,好痛苦。
亦如五岁以前。
然后她被逮捕,手腕向后背,下巴被掐住,全朝着他...
他的表情好可怕,像在审判她。
竟概括她一生。
对不起...我错了...
越灵雨记得自己好像这么说了,哭着说的...
然后她的嘴被捂住,显而易见,他不需要她的道歉。
他是个赏罚分明的情人。
不是她的爱人。
再接触到床的时候,她已经哭得睁不开眼,抽噎不止,把自己裹紧,连头也不露,蜷成一坨。
戴鸿深用热水浸湿一块毛巾,想给她擦擦,却被躲开...
强掰着她的腿擦干净,又掉头回浴室,重新拿了毛巾...
“我给你擦擦脸...”
回应他的还是哭声,细细密密,连绵不绝。
“乖,弄干净再睡。”
强势的压迫感尽收,眉宇眼角皆吐露舒爽之意,乐得去哄她。
“我一会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
“我还准备了烟花,也不看?”
床上的人抽泣渐歇,只是还不打算出来,等着他再多哄哄...
“告诉我想吃什么...我去准备...”
边说边轻轻掀开被沿,发现一个小鬼,红发湿透全沾在脸上,鼻涕眼泪也分不清...
温热的毛巾一点一点擦,头发捋顺,水痕不在,她又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糖醋..排骨...”
瓮声瓮气,黏黏糊糊。
“好。”
“还要吃别的...我不知道还想吃什么...反正你得做我爱吃的...”
颠三倒四的要求,让他必须去猜她的喜好...
“好。”
这会倒格外好说话起来,与刚才简直判若两人,比她还能变脸。
狗男人!
“要喝酒吗?今晚可以喝一点。”
于是她提出要喝他最好的酒。
戴鸿深仍然答应,那架势好像她要朵云,他也答应。
眼见他离开卧室下楼,越灵雨才愤怒地翻身坐起,仿佛刚才失控流露的脆弱贫瘠皆是谎言...
她还是第一次见他生气...
竟然说要赶自己走...
“混蛋!”
脸颊发粉,是刚返上来的热气,方才太忙忘了脸红,现在正好补上。
重新蒙在被子里打滚,身上光溜溜,真丝面料将她勒紧,三五圈她便逃离不开,直挺挺地趴着喘息,情不自禁复盘全程。
控制不住的心跳砰砰,脸颊烫成烤柿子...
“混蛋...”
.
晚饭时间,越灵雨被叫醒,一双手给她换上干净的衣服,把她带到浴室洗漱。
脸擦干后她才有点清醒...
睡足了觉,她又满血复活,飞奔到餐厅,对着一桌子菜两眼放光。
“你还给我做了麻辣烫~”
“赔你一顿。”
知道他是在说俄罗斯那个不愉快的晚上,越灵雨一个吻贴上他的脸。
“谢谢你~”
不同国家不同菜系,这一桌子不要太丰富...
柠檬叶香茅烤大虾、蜜汁烤肋排、法式欧姆蛋、清炒四季豆、葱爆羊肉、糖醋排骨、普罗旺斯炖菜、西班牙海鲜饭、香草番茄汤。
她还闻到一股好浓的巧克力味道,但是餐桌上没有。
“有巧克力吗?”
“你喜欢吗?”
她点头。
于是他从厨房又端出一块巧克力布朗尼来。
越灵雨瞬间朝它下手,入口即惊艳,这口感和味道,几乎跟她在英国吃过的一模一样。
“你又调查我了...”
嘴上这么说,心下倒没多反感,手里端着杯子等着他给她倒...
“没有,只是因为这是我做的最好的一道甜点。”
“这支酒,出自Liger-Belair伯爵酒庄,年份2008,是这房子里最好的酒。”
酒体饱满细密,散发着成熟的樱桃、黑醋栗和巧克力的芳香,口感格外醇厚柔顺,余味悠长。
醒酒时间充分,越灵雨一口上头,骤然有种眩晕感,腾得一下熏红她的眼。
“你还有很多房子啊~”
“嗯,但我只住这里。”
“那干嘛不把酒放这?”
“在老宅我爸那边,我不常喝,所以没拿。”
...
戴鸿深丝毫不加阻止,她便一杯接一杯,一瓶酒,大半都进了她肚里,他就坐在对面盯着她看,偶尔才抿一口来解渴。
越灵雨明显开始话多,不到醉的程度,但也快了。
筷子夹不住排骨,她便用叉子,吃得认真。
很多问题要问,却不太在乎他是否回答,他不说话也不耽误她继续往下问。
蓦地,他站起身,来到她身边,把她抱起来放到腿上坐,越灵雨懵了一瞬,手里的半块肉不知该不该吃,举在半空停滞。
“吃饱了吗?”
“嗯嗯。”
“喝够了吗?”
“没...”
“要看烟花吗?”
“要~”
然后剩下的半杯酒也顺着戴鸿深的手滑入她的喉...
多到来不及咽...
沿嘴角淌下,又被他用手接住,拿湿巾擦掉。
她彻底朦胧迷离。
烟花绚烂,短暂迷人,直冲云霄之际,是否会留恋...
也不知道她离开他时,会不会留恋...
神志不甚清楚,一味仰着头向上看,完全顾不及去思考,直到他抱住她,恍然得出个类似的答案。
“阿雨,你乖,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找到我、接近我,留在我身边呢?”
如果此时让她挣脱开这个怀抱的话,她一定会留恋。
无比清晰的答案。
“因为...”
“他们都对我不好,你捡了我回来,我就要粘着你...”
“要你对我好...”
只对我一个人好。
.
零点,新的一年。
整个香港陷入沸腾,灯光烟花,欢声笑语,填满世界。
惊不起半山一隅。
隔世的光照不进这里。
别墅不见一处亮,反复呢喃‘喜欢你’的孩子睡了,睡得特别沉。
戴鸿深破天荒失眠,甚至怀疑起自己...
从前救下她,今天灌醉她,到底哪件事更不该做?
怀里的小暖炉在均匀呼吸,不断提醒他,早已没资格回答。
越灵雨于凌晨五点惊醒,彼时她被人搂得紧,天没亮,屋内过分黑暗,手机上八点的闹钟,用不上了,随手取消。
小心起床,穿衣服走人。
顺便拿走了车钥匙。
寒气入肺的一霎,昨夜记忆闪现,她笑得有点勉强,但又确实是在笑。
烟花的遗.体四处散落,华丽后的寂寥一览无遗,越灵雨踩着它们上车,一言不发。
后知后觉...
整个十二月,她没有一刻是放松的...
难怪累。
太久没回家,一开门,也没有家伙来接她...
行李箱甩在门口,扫视一圈客厅,三个毛团摊在一处睡得正香,把它们卖了都未必能醒。
阳台上的那位成天扯脖子喊,向来得上午十点之后才能一鼓作气站起来。
屋里那个...
惹不起。
兜兜转转,还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