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她的朱雀宫,不是你的天阙殿,你想发疯也该挑挑地方。”
他走上前,发现沈危楼比他想象之中的还要生气。
沈危楼对林昭,对朱雀宫的重视他再清楚不过,以往若是有人擅闯,出来不死也得脱层皮,今日那弟子安然无恙地出来,约莫也是看在她是新入门不知规矩的缘故。
玄柏影叹了口气:“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是我罚她来这边洒扫,这才让她误入了朱雀宫。”
沈危楼盯着里屋方向,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你不是吧,她就一个新入门的弟子,还是个凡人,你堂堂一宗之主,和一介女流之辈计较什么?”
他转过头,一字一顿重复:“名字。”
玄柏影对他的油盐不进很是头疼,揉着鼻梁道:“林晦。”
他以为下一句沈危楼就会让他去天阙殿拿弟子名册过来把林晦除名,不想他突然冷不丁来了一句:“今天师娘回应我了。”
“飞星回应你了?!”
沈危楼纠正:“是师娘。”
“……不都一样?”
玄柏影这么吐槽了一句,目光不着痕迹越过沈危楼往里面看。
万年琼玉雕刻的白梅花枝之上,通体银白的灵剑静默躺在那里,除却修为高深者,没人可以感知到那剑身周围萦绕的浅淡金光。
这是林昭的本命剑,如今也是她神魂所寄的容器。
百年前林昭随尉迟游一同陨灭在天雷间,身死道消,除却沈危楼拼死护住的一道残魂之外什么也没留下。
魂魄没了肉身寄宿,随时都会消弥于天地。
那时候的沈危楼修为不过明玄境,想要用灵力护住长生境的修者的魂魄不散难于登天,他只得用心头精血来滋养林昭的神魂。
后来随着他修行的不断提升,为了让她能够更快的恢复意识,清醒过来,沈危楼又把神魂寄宿在了她的半身命剑里。
只是剑终归是死物,即使灵剑生了灵智也同样不可能真的成为生魂的载体。
更可怕的是,若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容器来承载魂魄的话,魂魄会彻底融入在剑灵之中,被彻底同化,人剑不分。
以前飞星在每月沈危楼给它以血温养或是灌输灵力的时候或多或少会对他有所回应,只是近十年里,飞星再没了反应,有时候若不是他还能感知到神魂的存在,沈危楼都以为它已经消弥了。
所以今日飞星的回应才会让沈危楼那样惊诧和欣喜。
只是……
“她比起我好像更喜欢那个凡人。”
玄柏影一怔,随即明白了原来不是沈危楼今天大发慈悲,而是因为飞星他才网开一面。
也明白了他这么生气的理由。
沈危楼扭过头,朝着他语气没什么起伏地问道:“她是不是只喜欢小孩子?我现在长大了她就不喜欢我了?”
玄柏影:“……你想多了,她没那么无聊。”
虽然他是这么说的,可顺着想好像还真是有些不确定。
林昭答应把沈危楼带回宗门,养在身边,就是因为和尉迟游多年无所出,想要个孩子。
再后来天有不测风云,沈危楼十六岁那年她便身消道陨了。
也就是说在林昭眼里,沈危楼至死都是少年模样,要说她会不会真的只喜欢小孩儿还真不好说。
可沈危楼现在已经一百多岁了,早和孩子沾不到边了,玄柏影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他还幼稚地跟一个小姑娘吃味。
怪不得灵婵总说他恋母。
玄柏影想到了什么,又道:“不过这也是好事,如果她喜欢那丫头何不让她多和她接触接触,没准还能让她更快清醒过来。”
沈危楼想也没想拒绝了:“不需要。”
“为什么?你不是一直担心她被飞星同化彻底变成剑吗?”
这些年来沈危楼一直守着朱雀宫,不光是外人,就连他和灵婵也不让随意近身飞星。
玄柏影虽觉得莫名其妙,可又怕是他在飞星上面设了什么稳固神魂的禁术不能冒犯触碰,也就忍了。
可现在飞星明显有好转了,他依旧不让人接近。
玄柏影这一次没有再退让,质问道:“你不愿意总要给个理由吧。”
白衣青年静默了许久,乌发垂落在他的胸前,将衣襟绣着白梅暗纹衬得更加若隐若现。
“沈危楼!”
“……因为忘情咒。”
沈危楼在对方错愕的眼神下沉声说道:“我在她的神魂上下了忘情咒,除了施咒者之外任何人接触她都有让她产生情绪波动,想起……师尊,放弃生念的可能。”
“所以在确保她记忆彻底抹除苏醒之前,守在她身边的必须是我,也只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