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盛三十一年,南钰皇宫。
天极殿横遭雷击,半边宫室轰然倒塌。
大雨倾盆,无数御林卫站在雨中。
司天台太史令携观星使跪于白玉阶下,冒雨请奏陛下移驾换都,以保钰国万世根基。
帝允。
洛阳花开日,帝入新宫,下令罢朝百日,以修德自省,承告上天,平息天怒。
自此后,丞相辅政,诸事决与内阁,复请帝准,颁于内外施行。
帝居万泰殿,垂帘听奏,从无露面。
朝野内外风声暗涌,诸多猜测,然万泰殿铜墙铁壁,政事通畅,遂谣言暂熄,各处按捺不动,令细作暗行。
元宵日,云州城。
梁府门庭洒扫,香案齐备,梁乡侯诚惶诚恐跪于中庭,收下暗使御令,“陛下垂爱,梁晔不敢不遵,然小女宣玉年少气盛,今在骊山学艺尚未还家,师从骊山剑派掌门师璇,去信也需半月功夫,一来二去,只恐耽误陛下要事。”
暗使戴着面具,抬手扶起梁晔,道,“你无需担心,自有人去骊山召梁宣玉归家,你只需屏退左右,将密旨给她,令她轻装简行,即刻动身便可。”
“这……”,梁晔眸隐忧色。
暗使声厉,“此乃陛下敕令,不得有误。”
“臣不敢,臣遵旨。”
梁晔无法,只得领了圣命。
果然,暗使离开不久,梁府外,马蹄急促,绝尘而来。
女君眉眼明净,生的比之郎君更俏丽三分,然马上身姿颀长如玉,气势如虹,似清风拂林,自有一股清正之气。
含笑间,青衣剑袖,仗剑下马,行止朗朗如月,如朝霞举。
“县主回来了。”
管家笑着疾迎上来。
梁宣玉手背向身后,捏着剑闲闲晃动,边走边道,“母亲人呢?”
“乡候正在祠堂等县主。”
管家揖礼,迎梁宣玉进门。
梁宣玉摆手,“不必跟着,我虽离家五载,但府里的一草一木,有哪处是我不知的?我自去寻母亲,今日元宵,要摆香祭神,诸事杂乱,你忙去吧。”
“诺。”
管家听言止步,目送梁宣玉入了垂花门。
祠堂内,梁宣玉掀衣跪在蒲团上,先给先祖上了香。
梁晔垂手在旁,看着膝下独女长成,想到她才归家,就要奉命远行,途中还不知会遇上什么危险,便已微微红了眼眶。
“陛下密旨,令你今夜动身,远赴乾国,秘密进入清风堂,查明乾国安插于后宫前朝细作,你需谨记护好己身,安然归来,莫要让母亲与你爹爹为你担心。”
“母亲放心,宣玉谨记,定会办好差事,平安归来。”
梁宣玉郑重向母亲行了顿首大礼,眉眼坚毅的应声。
“因你从未在官场露过脸,也未曾行走江湖,行事多了许多便宜,才让陛下挑中,此一去,也要谨记莫要张扬,钰国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梁晔拍了拍梁宣玉肩,几分感慨,几分自豪。
“有女如此,母亲很是欣慰,我梁府门楣有望。”
...
深夜,梁府后门打开,梁宣玉牵了马,拜别双亲,趁着元宵各处热闹,低调的出了城。
这一去,便是山高水远,异国他乡。
女君骑在马上,哼着不成曲的调,鲜衣怒马,豪气万丈。
“清风堂?既要查细作,那必得坐上堂主之位,不然如何在陛下给的百日期限内完成任务?”
梁宣玉拽了根草,嚼在嘴边,看向官道上沿途赶路的百姓,“只是该如何找到清风堂,加入她们呢?”
梁宣玉有些犯难,这门派专门替乾国往钰国安插细作,表面上却是个收钱帮着杀人的,难道自己要为了这任务,跟着助纣为虐,杀害无辜之人吗?
“哎,客官里边请,小店今日来了新茶,包子,烧饼都有,客官里边请。”
官道侧,简陋的茶铺支着摊子,挂着个茶字的旗帜,小二站在官道吆喝招客进门。
梁宣玉勒停了马,眸光微动了下,下马,将马栓在木桩上,被小二迎进了茶铺。
小二殷勤的拿布抹了桌子,笑着招呼了几句,送上茶水,便又去外头迎客。
此时,茶铺内,五张桌子皆都坐了人。
东边桌子,两个一看就是江湖人士,走镖送货的,靠近西侧的,带着孩子,两个家仆,并三个美侍,一瞧就是做生意归家,赚了不少钱的,不然哪有闲钱在路上带美人享乐。
至于靠南的两张桌子,就耐人寻味多了,一群人安安静静的吃着茶,看着穿着打扮像是普通百姓,可虎口的茧子可不简单的很,光那个坐态,时刻绷着肩背,像是随时提防周遭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刀口舔血,拼杀而来的习惯。
梁宣玉玩味的翘着腿,支起下巴,将剑从腰间摘下来,放在桌边,转着茶碗,余光打量着南边的桌子。
也不知运气是不是真的那么好,她们不会就是清风堂的吧?
“客官里边请。”
梁宣玉猜测的功夫,外头小二又迎了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