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家机关阵布在崖山石窟,浪涛声几乎盖过聚集而来看热闹等着入阵的各门派弟子的喧闹声。
“这阵传闻如此凶险,咱们一会儿要是退不出来该怎么办?”
“喂,笑死人了,就你这功夫,还真打算进去啊?”
“这话说的,你们功夫也就那样,咱们半斤八两,你们打算去闯,我为什么不能去啊?”
“谁说咱们要入阵?咱们就是来看个新鲜,昨日那百两银咱们姐妹几个早已向舟家领了,去了花舫尽兴了一夜,怎么,你竟不知?你那几个同门师姐妹看来不地道啊。”
“什么?她们也领了!不成不成,我也得去领了,免得到时候人太多,还得花功夫等。”
“哈哈哈……”
一群人嬉笑着,看着急急离去的背影,勾肩搭背,挤眉弄眼。
“真是蠢货,机关阵,怎么能不去闯闯,好歹摸摸门边,再出来,也不枉到时候回去吹嘘一番,哪能就领了银子傻看着?她还真好糊弄。”
脚步刚到崖山石窟的骊山剑派众人,纷纷看向这群不着边际的门派弟子。
七师姐微微蹙眉,“这些人如何入的参选?”
十师姐迈出来,殷勤道,“七师姐,她们是一个小门派,原本不起眼,后来说是有个弟子成了唐门的上门妻主,这小门派便借着唐门声势,结交了许多大宗派,十来年的功夫,渐渐在江湖上有了些名声,勉强算个入流的宗派了,所以此次参选,舟家才认了她们名门正派的地位吧。”
“哼,就算跻身名门正派之流,言行如此,也不过是让人耻笑。”
九师姐冷脸嗤道。
梁宣玉侧身,挑眉,“原来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怎么说?”
八师姐接话,语气温柔。
梁宣玉剑柄碰碰下巴,“那个唐门的上门妻主,钻研些下流的毒药,拿活人试药,研制出了比五石散还下作的东西,叫什么福寿.膏,荼毒了一方百姓,前几日,才被自己儿子清理门户,如今唐门名声臭了,全是拜她所赐。”
十师姐眨眨眼,“福寿.膏?那东西如此厉害?那根源消除了,这东西只怕一时半会儿也销毁不干净吧。”
梁宣玉轻笑,“这事,唐门如今的门主正在处置,他虽是男儿,却一力担下此事,比那些江湖侠士还要有几分魄力呢。”
“男儿?”
七师姐蹙了下眉,却还是颔首,给了个中肯的评价。
“如此,确实不一般。”
“难得七师姐这样称赞一个郎君。”
梁宣玉挑了下眉,看向石窟入口,“看样子入口已经开启了,七师姐,八师姐,九师姐,十师姐,还要师妹们,我去了。”
“小心啊,十一师姐。”
“十一师姐,你最厉害了!”
“十一师姐,大家会在石窟外一直等你出来!”
“十一师姐,一定是最后的赢家!”
师妹们挥舞着手,手握成半圆,在嘴边,叽叽喳喳的道别。
十师姐看了半晌,忍不住有样学样,两手握成圆,吼出声,“小十一,外阵还能进退随意,阵中,阵内,却是身不由己,你可莫要逞强!”
梁宣玉抱着剑,未曾回头,笑着挥手,句句答应着。
“知道了!”
骊山剑派在江湖中地位极高,又一向低调,几乎甚少在江湖上与人起纷争,显得淡泊又深不可测。
故而一时引来颇多注目。
人山人海中顷刻便让出了一条道。
梁宣玉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到了最前,不断有人向她寒暄。
梁宣玉微微颔首,看向石窟入口。
“诸位--------”
“诸位请听我说一句。”
“今日,舟家先祖机关阵历经百年第一次开启,入阵之凶险,想来诸位皆已悉知,此时若还有退出者,请到登记造册处领取银百两,无论是否入阵,皆请诸位务必三思------”
铜锣敲击声,让喧闹人声顷刻安静下来。
老管家的再三声明,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有人不耐烦的叫嚷,“行了,闯不了,我自己就会在外阵止步,快开阵!”
“好,那么诸位请--------”
老管家摆手,示意侍卫们散开,入口前的空地霎时空出一大片。
众闯阵者鱼贯而入,密密麻麻千余人。
浪涛声拍击着崖石,显得波澜壮阔,又激动人心。
石窟幽深又庞大,足以容纳数万人之众。
连绵成片的崖石底下,布满机关阵,条条曲径通幽,又暗藏杀机。
梁宣玉举着火把,辨着方向,身后跟随者足有百人之数。
梁宣玉摩挲了一块长着青苔,看着不起眼的石头,很快打开了一扇石门。
石门里,又是一个巨大的空间,在众人踏入后,同时开启了四扇石门。
“这东西南北各方都有石门,咱们该走哪个门?”
有人在四扇石门前走了一遍,发出疑问。
而后便有人请教梁宣玉,揖着手,礼节十足道,“敢问这位女君,哪扇才是正确入口?”
梁宣玉微微笑起来,“四扇门,四个方位,与五行之说相合,此又是外阵,虽有机关,却皆是生门,想走哪扇,诸位自便。”
梁宣玉话音未落,便走向了南面的石门。
举着火把的诸人将信将疑,此时三三两两的,分散成了十来人一队,只有一队跟着梁宣玉,一道走进了南面的石门。
外阵中,能听见浪涛声,甚至能感受到海风的淡淡腥味。
梁宣玉左拐又绕,避开几处有暗器射来的洞口,走进了仅容一人通过的石道,后头跟着的人犹疑一瞬,还是跟了上来。
随着越发深入,石道更加狭窄,几乎需要侧着身,才能走过。
这时后头跟随的人开始忐忑起来,渐渐止步不再向前。
“这位女君,咱们是不是走错了?这路越来越窄,前头该是个死路了。”
梁宣玉并不停步,也不回头,火把投下的阴影,让前路更加透着莫测。
幽深的石道中,女君的声音带着许多回响。
“是不是死路,我不知,只是我从不走回头路,诸位若心有不安,尽可掉头,免得陷入险境,无人相救。”
此话一出,回荡在跟来的数十人耳畔。
这下想要走捷径的心思彻底散了。
数十人终于互相看了看,在深长的狭道中,每个人心里都有嘀咕,但有一点,她们都很明白。
既是闯阵,便需要胆气。
她们没有那样的胆气。
从一开始,就该止步外阵。
“女君的指教,我等明白了,多谢,我等这就告辞,原路返回出阵。”
梁宣玉举着火把,并不曾回头,只道,“慢走。”
话音落下,石道脚步声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