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村长家晚饭刚摆上桌。
“哪家没眼色的掐着饭点上门”村长嘟囔一句,扇了刚准备上炕的小儿子一巴掌,“还不赶紧去开门。”
柳根重重的放下碗,出去开门。
村长媳妇翻了个白眼,“这还没娶亲过门呢,就敢跟咱们瞪眼,真让他把那搅家精娶回来,两口子合起伙还不反了天!”
“闭上你那破嘴,别一口一个搅家精,定好的事还能反悔不成。”
刚走到门口的吴蔚听到这话,知道自己赶巧撞上了别人的家庭矛盾,只希望别被波及,他就是想混口饭吃的路人而已。
一进屋,村长就认出了吴蔚,“你是沈哥儿镇上那个朋友。”
柳婶不信,“镇上来的还穿这么寒酸,别是跟沈歌合伙骗人的吧!”
村长的脸瞬间阴沉下来,“嘴是用来吃饭的,不吃就给我滚出去。”
见村长真的发了火,屋里所有人都消停了,连正围着吴蔚转悠的小孙子,也一溜烟钻进了他娘怀里。
“林子,收拾收拾把饭菜端我那屋去,我要跟客人说话。”
看来村长家其他人,这顿饭是吃不上菜了。
柳林进来送饭的时候,吴蔚认出他就是上次给沈歌开门的汉子。
待柳林出去,吴蔚先给村长行了个大礼,“冒然上门叨扰,还望村长莫怪后生不懂礼。”
村长哪见过这等礼数,被吴蔚捧了一把反倒有些坐立难安。
他忙将人拉上炕,塞上一碗饭,“千万别说什么叨扰,这些天我总惦记着你,上次时间太短没聊尽兴,赶紧吃饭,吃完咱们再好好唠唠。”
说完村长又喊他大儿子“林子!拿两个碗,把我那坛酒搬来。”
柳家人用咸菜就着饭,诧异于吴蔚的待遇。
柳根私底下悄悄问他哥,“这人啥来头?爹每年可是只在税收招待衙差时才舍得吃酒。”
柳林摇头,他同样没看出门道。
这边吴蔚终于吃上了一口热乎饭,差点喜极而泣。
其实吴蔚早就到了安平村,直到看见家家屋顶炊烟升起,喊吃饭的声音层出不穷时,才敲响了村长家的门。
干了两碗饭,没好意思添第三碗,吴蔚深知吃大户也不能太明显。
饭后两人倒上小酒,边喝边聊。
吴蔚透漏了凉州即将换主的消息,这种消息一般人可打听不到。村长听完果然震惊,感慨吴蔚人脉宽广,绝非凡人。
不过村长最关心的,却是新主对百姓的态度,苛刻还是宽厚。
新主就是吴蔚自己,虽然不能太过王婆卖瓜,但他还是拍着胸脯保证,越王定是一个宽厚仁义之主。
虽然不知道村长到底信了没信,但这一番谈下来,起码他已将吴蔚当做了真正有本事的人,以后在村长面前,吴蔚说话多少会有些分量。
酒过三巡,吴蔚将话题拐回了老本行。
“村长,你想过咱们村富不起来,关键问题出在哪里吗?”
闻言村长突然像是找到了知己,拉住吴蔚的手,眼泪立马落了下来。
“吴小兄弟,这么多年,只有你看到了这个问题啊!”
吴蔚一头雾水,安平村很穷这不是肉眼可见,古代村落就没几个富裕的。他问这话只是想知道症结所在,方便他后面赚钱,没想到却勾起了村长的伤心事。
然而村长多年积攒的愁绪,终于碰到了可以言说的人,他非常激动。
“我老爹以前就是村长,后来传给了我,你说的问题我想了三十年,两年前才终于有了点眉目。”
情绪上头,酒也不喝了,村长拉着吴蔚就要出门。见吴蔚穿着单薄,还找出了自己舍不得穿的袄子给他。
站在河边,迎面吹来的冷风刮的脸生疼,吴蔚没想到一句多嘴,给自己从温暖的火炕上,问到了这里。
“你看这条河,对面就是虎丘县。咱十里八乡最繁华的地方,县太爷就住在那里。”
村长拉着吴蔚朝着下游走去,水流和缓许多,但依然阻碍着大家出行。
“这里以前有个开船的张老汉,他在的时候,村民带着山货去虎丘县多少能赚点钱。咱村背靠小丘山,山货遍地用不用本钱,那几年安平村光景最好。可惜有一年发大水,张老汉连人带船翻进了河里,后来没人再敢撑船,这财路就断了。”
村长说这些话的时候,吴蔚已经开始观察起河道,突然,他眼前一亮,拉着村长到了一个地方。
“这里非常适合修桥。”
“太穷了!修不起。”
村长心道,吴蔚果然有真本事,他指出的地方和当年老县令说的是同一处。
“都知道修了桥就能赚到钱,可这修桥的钱,镇上出不起,县上也出不起,村里所有人的家资加一块也不够。”
老县令肯为民请命,年年请求朝廷拨款。但朝廷的钱要养官养兵,一个小小的安平村,实在微不足道。后来直到老县令致仕,都没修起这座桥。
吴蔚想到了现代的平安村,交通不便也是村民贫困的主要原因。
只是华国讲究“要想富先修路”,政府愿意为民众支出修桥铺路的钱,哪怕再偏远的地区,都尽量会照顾到。
但庆国不同,在这个封建统治的王朝,西北这片地方自古都不被重视。权贵们能少盘剥一些都算是仁慈,没人会管百姓死活。
在河边吹了许久冷风,村长怅然若失,带着吴蔚回了家。见他心情不好,吴蔚陪着酒,两人又天南海北的聊了一通。
吴蔚见多识广,每句话还都能说进村长心坎,酒坛子见底时,他们已经开始称兄道弟。
想到沈歌喊村长柳叔,村长喊自己老弟,不知道他能不能凭辈分去借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