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无言地看着蹲在面前,小心翼翼单手捧住自己的手掌的傻子,脑子又被吵得嗡嗡的:“……我已经开始后悔了。”
但实际上,源雅文在包扎这方面做得非常专业——尽管失去了一只手臂,他仍然细致的运用自己的另一只手与嘴巴,让二者巧妙的配合着去解开自己胡乱包扎的那几根绷带——太宰治根本不用担心自己被弄疼,看着源雅文在观察伤口的同时,嘴里还发出“嘶嘶”的吸气声,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身上的痛感可能已经以某种方式传递到源雅文的身上了,不然这个比中也还笨的家伙为什么会表现出这副难以忍受的样子呢?明明顶着100倍压力,肩膀的伤口被压得飙血,胳膊也因为挣扎而骨折的时候,源雅文都没喊出一个痛字。
他放松手臂,任由源雅文拿出碘酒,给那些陈旧的伤口消毒,怕他觉得疼,还凑到伤口那里吹了一阵,再用绷带重新裹上,然后再换另一个手臂,重复上药的过程。
太宰治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比如当他感受到属于另一人的呼吸喷洒在他的手背上时,那股令人难以忍受的毛骨悚然,再比如当源雅文用那种担忧的表情看向他时,他从内心涌出的沉甸甸的反胃感。他沉默地观察源雅文的每一个举动,试图找到这个小鬼身上的某一处破绽。
但很可惜,除了源雅文对他的伤口的态度过于谨慎,源雅文也过于在乎他本人对疼痛的感觉——比如在棉签触碰伤口时,会不停询问他痛不痛——除了这些来源不明的特殊对待以外,太宰治还是没能找到织田作会这么快接受一个可能是敌人的小鬼的理由,顺带一提,他来到这里就是为了仔细探查一下源雅文到底特殊在哪,他仍旧保持自己的观点:织田作可能被源雅文的奇怪异能洗脑了!
“长官,我闻到您的身上有酒精的味道,您难道还去饮酒了吗?您身上有很多伤口,不该摄入酒精制品,应该保持饮食方面的清淡,还要及时换药,以免伤口发炎,人类的身体非常脆弱,只要一点小小的伤口,就可能会使您丢掉性命。”
“你比森先生还啰嗦。”
“介于您目前的年纪,对人类来说您还是个孩子,您十分年轻,且脆弱,您易受伤,就像现在,您不该这样满身伤痕,它们对您而言太痛了,不是吗?”
“希望你注意到你的话恶心得让我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
“我为此感到抱歉,但是长官,我向您宣誓,”源雅文单膝跪地,郑重地捧着太宰治的手,然后慢慢地将自己的额头贴了上去,“在余后的时光里,我会拼尽我的一切来保护您,实现您的愿望,就算代价是我的性命。”
太宰治垂眸,静静地看着源雅文。他的内心没有多余的波动,如果他是能被一个看上去只有14岁的小鬼的一句话就感动的人,那他就不再是“太宰治”了。
他就这么看着源雅文,没有人知道他此刻在计算着什么。
直到他手掌翻转,抬高源雅文的脸,并将掌心贴合至源雅文的侧颈。
空气里的分子发生微妙的变化,这种变化让源雅文惊奇地瞪大了眼睛。
“——这是?长官您的异能吗?您在使用您的异能吗?这种感觉真神奇,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感受到异能!”
太宰治感受着指腹处心跳的频率。从源雅文的表情以及心率来看,他确实在为这个连作用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异能感到惊奇,甚至是感激,太宰治有自信看破任何人的谎言,所以这恰巧证明了自己的猜测可能是错误的:人间失格并没有作用于源雅文的身上,织田作也没有被奇怪的异能洗脑。
“……我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回报您,长官!您将如此珍贵的异能使用在我身上!使用异能会让您的身体产生负担吗?您的伤口会痛吗?您——”
“如果你再说这些让人恶心的话,我会考虑报废你的发声器。”
源雅文吓得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小心翼翼地询问:“那我可以说点什么呢?”
“除了回报、感恩、问我痛不痛,”太宰治不耐烦地举例,“别的都行。”
源雅文回忆起长官不在这里时发生的一切,觉得有必要汇报自己的工作日志:“是的是的,首领为我安排了一位临时长官,这段时间我需要跟随他学习很多东西,我会尽快结束学习,回到您的身边的!”
说起这位临时长官,源雅文感觉自己有汇报不完的内容!太宰长官一定会对这些话题感兴趣的!
“我觉得中也跟我想象中的中也不一样!我感到很苦恼,长官,也许您会愿意给我一点意见?中也对您表现出了敌意,也曾经攻击我,指责并欺负我,但他却友善的允许我喊他的名字,他还为我带来了织田作家的咖喱饭当做探望机器人的礼物!噢,中也让我热热再吃,我想他可能忘记我是个机器人了,吃冷掉的食物对我其实没有任何影响!呃,长官?你的表情好像有点奇怪?是因为我说得太多了吗?好吧好吧这是最后一句了长官——我想您跟中也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源雅文的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大到看上去有点傻的笑容。
“——我觉得中也是个好人!”
但在倾诉完自己的疑惑后,源雅文没有得到长官的宝贵的意见。
长官面无表情地告诉他:“从现在开始,你被禁言了,蠢材机器人。”
源雅文的笑容僵在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