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留?”周瞳掐着他脖子,说,“应不尘,你还有啥要求,我都听听来。”
应不尘抬眉做了个口型,治疗精神病的过程有点儿不太常规,也不太正规。
应不尘喘着气,看着了周瞳胸口坠出来的链子,二十岁那年他送的,他喝多了就身上啥东西都往路上扔,应不尘就跟着捡,但是唯独这个他从来都没扔过。
应不尘叼住了它,闷声地哼,周瞳扯着他的头发一顿治疗,“我特么叫你犯病。”
“我就犯,”应不尘含含糊糊地说,“你弄死我。”
忍不了了。
“狗崽子。”周瞳的脖颈起了青筋,刚刚那把克制的,愧疚的,任由摆弄的,羞耻与妥协混在一起,就像压抑的闷在门板里的钉子,呼啸着就被拔了出来。
他紧紧闭上了眼睛,只看到了一片虚无的云彩,他感觉自己的软肋被舔舐,感觉自己的心脏被掏空,他感觉久违的,羞耻的,蓬勃的,所有都交织在一起,终将回归男人最开始的本性。
周瞳放肆的,咬牙的,发泄的样子,应不尘缓缓闭上眼睛,任由他掐着自己的咽喉,任由他撕扯着他的头发,感觉他的虎口划过自己的喉结,皮带就在他的身边,像什么捆缚被挣脱开了,应不尘听见沙发发出咯吱的响,好像再摇下去,它就碎了。
碎了才好呢。应不尘贴着他还要再近一点儿,仰着脸去蹭他的鼻尖,嘴巴,下颌,他摸着周瞳的眉骨,看着他的眼睛,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睛,却落下了粗重的呼吸,像一只公狼啃噬应不尘的骨头,贪婪地想要吃饱,他似乎在这一刻看清了清醒与堕落。
他觉得这些年终于有了一个时候,闷得发酸的占有欲有了一丝的闸口,那一股脑的拧巴劲儿全泄了出来。
爽了,应不尘觉得,被他掐死的感觉太爽了
周瞳叼着根烟提着没扣好的裤子踢了他一脚,地上的应不尘躺着抓住了周瞳的脚踝。
“你老问我你帅不帅,”应不尘闭上眼睛说,“就刚刚那场最帅。”
“滚蛋。”周瞳踢开了他的手。
“这句也帅。”应不尘爬了起来蹲在地上捡衣服,闻了闻味道,说,“瞳哥,我给你洗澡呀。”
“滚。”周瞳关上了门。
等周瞳洗完头出来的时候,应不尘已经把饭买回来了,坐在沙发面前看电视,“过来吃饭。”
周瞳坐在边上,累死了,门也没出累这样,小腿肚子都发酸,膝盖都磕红了。
周瞳歪在沙发上端着碗有一筷子没一筷子的吃,脸上没什么表情,盯着电视看,腿酸,腿就搁在应不尘的肩膀上。
应不尘的肩膀抖了一下,又侧过头看见周瞳脚上没擦干的水珠,吞了吞喉结。“瞳哥,”应不尘坐在沙发前面的小凳子上,“我大学学啥,你给定了呗。”
“到时候看呗,”周瞳若无其事地说,“我看新闻联播现在倒是学什么电脑,计算机啥的这些,这帮人以后都厉害。”
“我倒是想学医。”应不尘盯着电视,“奶那会儿生病太难受了,我那会儿觉得我能治她就好了。”
“那就学呢,”周瞳用脚打他脑袋,“那你都想好了你问啥?”
“那玩意儿时间长,得好几年。”应不尘说,“四年读不完,还得往上读,所以要跟你商量,等我上了大学,你跟我一块儿去省城,这房子租出去或者卖了,成吗?”
“你买的,你说了算,”周瞳还是看电视说,“我在哪儿都一样。”
“我想去省城。”应不尘嚼着东西说,“这里还是太多人认识我俩,烦人。”
“你还能管别人死活呢?”周瞳说,“看不出来。”
“我是不在乎,你在乎。”应不尘吐了根骨头,说,“你好人当惯了,把自己架上去了,我看着真累。”
“我还挺奇怪,”周瞳凑过来问,“你啥时候疯的?”
“啥疯不疯啊,”应不尘低头扒拉饭,“你说啥呢。”
周瞳说,“李泥鳅那事儿不像你做派,呲牙咧嘴的,包括现在这样,你啥时候疯的?”
“没疯呢,”应不尘说,“你教的么光脚不怕穿鞋,人的印象一但定了,人家对你就不好改了,他就只能按那个路子走,不然我哭哭啼啼的,他再揍我,你再心疼。”
“我心疼啥啊,”周瞳往嘴里扔葡萄,“回来都不知道打你多少顿了,手筋都麻了。”
“你进去的时候我倒是想你出来打我呢。”应不尘说,“跟黢黑姑娘分手的时候可想揍我呢吧?”
“嘿我,”周瞳笑了,踢了他一脚,“你这都知道?”
“咋不知道。”应不尘说,“你啥样我不知道。”
“那你现在怎么事儿呢?找揍?”周瞳问。
“那咋了,”应不尘说,“那黢黑的姑娘给你迷这样?”
“找死是吧。”周瞳说,“不行这样说人家。”
“你还维护上了,”应不尘磨了下牙,“你一维护我就气得我想给你掐死。”
“别作妖。”周瞳踢了一脚他脑袋,往他头上吐葡萄籽,“正常点我还能跟你唠。”
“咱两差得年纪大啊,八岁呢。”应不尘说,“我年纪小,就是有酸劲儿,你得理解。”
“你还酸啥呢?”周瞳把葡萄皮吐应不尘头上,他就一个个捡,看起来可乐意了。
“酸的多了。” 应不尘说,“我可数不完,给我老师送礼是吧,人家天天带,给那个门卫的姑娘一块儿去拉沙子是吧,预制场的那个老板娘你还在省城给她买手表了是不是?”
应不尘掰着手指头,说,“现在不咋酸了。”
“咋的呢,我不行了呗,年纪大了,没样子了。”周瞳放下盘子,摸了摸手腕。
应不尘把小凳子挪过来,坐他边上还不能挡电视,往他嘴里送葡萄,又伸手接着,“你不踹人家,也不往人家头上吐葡萄籽,我就不酸了。”
“有病。”周瞳往他脸上吐葡萄籽,“贱的。”
应不尘说,“你看人真准。”
周瞳翻了个白眼,往他手上吐籽,说,“吃得真费劲,这葡萄长皮干啥。”
应不尘又开始剥,坑坑洼洼的,献宝一样递上去吃。
“你拿那个签子,给籽捅了。”周瞳说。
应不尘立马拿了个牙签就开始捅。
“行啊,现在我瞧着真是跟以前你又一样了。”周瞳瞟了一眼桌子上的罐头,说,“瓜子。”
应不尘就坐在边上开始磕瓜子,没开灯,房间里不太亮,就一个电视在放萧十一郎。“我喜欢伺候你。”
应不尘一颗颗地往他嘴里塞剥好的瓜子,说,“从前你拉生意,做生意,对谁都好声好气的,后来没钱了,更加不成了,见谁都要讲好话,出去当孙子还要回来把我当个宝,那点钱全造我身上,那个样子我真的不喜欢,我喜欢看你不惯人的样子。”
应不尘又换了个葡萄塞,“你由着你性子来,高兴就高兴,不高兴就不高兴。”
周瞳楞了一下,也不知道说啥。
这些他都没在乎过说实话,憋屈就憋屈点呗,也不能死是咋的。
但是贸贸然被一提,就有点儿堵心,堵得发涨。
应不尘盯着周瞳的脸,给他擦嘴,擦完了,忍不住,又啄了一下,问,“瞳哥,你是我的吗?”
“废话呢。”周瞳瞟了他一眼,说,“我不是你的我谁的啊?”
“我从小耳濡目染,都说你特会哄人,”应不尘说,“我咋觉得咱两一块儿你总是叫我走走走起开起开,甜的一句也没有呢?”
周瞳侧起身来,说,“你要听甜的啊?”
“我不能听啊,”应不尘这葡萄都要剥烂了,劲儿都要淹死醋缸子了。“我少个耳朵啦?”
“过来。”周瞳看他好笑,勾勾手。
“干嘛。”应不尘在小凳子上坐正了。
“你这葡萄,”周瞳挑眉问,“你能在我嘴里把他籽剃了不能?”
葡萄自然没吃上,一句话把应不尘迷的气都不敢喘生怕他反悔,生生地就扑上来,跨在他身上,周瞳咬了他一口,黏黏糊糊地问,“葡萄呢?”
“要什么葡萄。”应不尘第一次跟他亲吻,周瞳抱紧了他,他捧着他的脸,可劲儿地尝着周瞳唇齿的味道,他又似醒神了,看着周瞳的嘴唇发愣,瘪了瘪嘴,亲吻额头的时候,周瞳感觉他的眼泪又掉下来了。
驱赶他的话在他嘴边又咽下去了,周瞳揽着他的腰,摩挲他的脊背,出神地亲吻他的眼泪。
“干啥呀,”周瞳揉着他的狗毛,“该睡觉了。”
“我就这样坐着睡。”应不尘闷在他胸口。
“毛病。”周瞳说,“好好睡。”
“他们没骗人。”应不尘说。
“谁没骗人啊。”周瞳问。
“你就是很会哄人,”应不尘闷在他胸口,“你一句话哄得我觉得星星都掉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