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真正等到春见抚赶到医院的时候,病房里除了安安静静躺在病床上的诸伏景光以外,就是抱着手臂生闷气的松田阵平。
完全不见萩原研二的影子。
而诸伏景光身上也被包扎的很可怕,几乎每一个地方都有药酒或者纱布的痕迹。
春见抚皱着眉靠近。
话语里的心疼难掩,但更多的是愤怒。
“这是怎么回事?”虽然语调还是习惯的柔和,但僵硬的吐字已经能够看出他心情的不佳,“萩原君说要我自己来问你……景光,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诸伏景光没想到他会来,蓝灰色的猫猫眼此刻都瞪圆了,唇瓣嗫嚅几下也没发出声音来。
“没什么大事的。”诸伏景光最后还是这样,好脾气的笑笑,安慰的说着,就像是受伤的不是他自己一样,“都是皮外伤,没有他们说的那么严重……”
“真是的,叫抚过来做什么?他平时在蛋糕店上班已经很忙了啊。”诸伏景光不赞同的看着松田阵平,然后强调着,“我都说了我没事……”
“整个人在火灾现场摔下来的那种没事吗?”松田阵平嘲讽的半眯着眼睛,“病号就要有病号的自觉!给我好好养伤啊!”
“从火灾现场摔下来……”春见抚轻声重复了一边,仿佛脸色都被吓得苍白,“这么严重的事情……还好萩原君给我打了电话。”
“怎么会让你们这一群还没毕业的学生接触这么危险的事情!”春见抚也顾不得拎来的东西,随手放在小桌上,三步并作两步,抓住诸伏景光的掌心。
但指尖触碰到的那一刻,又怕弄疼了他,缓缓放开,只是心疼又担忧的看着诸伏景光。
而后春见抚还“上下其手”的检查了一遍松田阵平:“你们四个没事吧?小伤也是伤口的!”
松田阵平连忙躲开:“我怎么可能有事啊!有事的完全是景老爷这个逞英雄的家伙!”
“诶?”
春见抚动作一顿,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好像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诸伏景光大觉事情不妙:“喂,松田!那个没必要讲……”
“他啊,完全是为了救一个犯人,才自愿受伤的。”松田阵平双手抱臂,控诉的看着春见抚,似乎很希望对方能帮着教训一下这个没点数的同伴。
春见抚微微愣住。
诸伏景光别开头,试图逃避这一刻。
春见抚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两人看着他的表情,都以为一场劈头盖脸的说教要降临。
于是都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谁知道,春见抚反而用很认真很温柔的语气,像是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了一样说着。
“景光真的是一个很坚强的孩子。”春见抚伸手,用指尖仔细的避开诸伏景光脸上的伤口,帮他撩了一下额发,“救人,尤其是救一个犯人,这样的勇气……”
他垂下眸,语气更轻了:“而且那个犯人还是……对吧?”
诸伏景光僵硬的低着头不敢看他。
他还不是日后能够独挡一面的优秀警官,现在的他正如春见抚所说,还是个需要人关心的孩子。
“景光。”他的语气依旧温柔,“我能理解你的选择。”
“你是觉得,比起应该受到法律审判的犯人,和有家人朋友等待的同期,你的牺牲才是最合理的那一个。”春见抚似乎是眼底有什么在翻涌,温柔的表象也跟着闪烁起来。
“你好自私啊景光。”
诸伏景光不可置信的抬起头。
他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样一个评价。
就连松田阵平也有些不可思议。
毕竟正常人得知这件事,都应该会感叹诸伏景光的舍己为人,即使是极端了些,也不该是“自私”这个评价。
“我……”诸伏景光试图为自己辩解,却被春见抚的目光打断。
“你绝对没有考虑过你的哥哥,同期,尤其是降谷君的想法吧?”春见抚听过他的故事,知道发生在他身上的悲剧,所以更知道怎么说才能让他有感触。
“也没有考虑过我。”春见抚轻轻的声音却重若千钧。
“一个人迎接宁静的死亡,却想要把痛苦和遗憾留给我们背。”春见抚眸光有些沉,“诸伏景光,你……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
蓝色猫眼的青年张了张嘴,却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
心脏胀胀的,像是被什么填满,但又迫切的渴求着什么。
“算了,我和你一个孩子计较什么。”春见抚像是放弃了和他理论,起身重新拿起自己带来的东西,“我在缇雅那里请了假,会一直照顾你到出院的。”
诸伏景光这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但早已变得干涩:“其实不用……”
“这会让我安心。”春见抚回身握住他的手,目光中那些暗沉到看不清的情绪终于有了名字。
是后怕。
“听到你出事的时候,我真的很害怕。”春见抚垂着眼睛,“松田君说你是为了救人的时候,我也在反思。”
“是不是我说了什么话,才会让你有这么极端的想法和行为。”他语气很轻,但自责已经慢慢浮现出来,像是开始钻牛角尖的人,“所以请……让我照顾景光吧,这样我会好受一些。”
说完话,春见抚又侧开身继续整理东西,不再给诸伏景光一个眼神。
这倒是方便了诸伏景光跟松田阵平互相递眼色。
两个青年此刻像是幼稚鬼一样,对春见抚过于敏感的情绪有些不知所措。
诸伏景光瞪着眼睛:都说了不要告诉他!现在好了吧!
松田阵平死鱼眼回视:都是hagi那家伙的主意啊!关我什么事!
但是当春见抚回头的时候,两个人又飞快的错开目光,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春见抚也装作没发现,仔细的给诸伏景光重新整理了一边床铺。
诸伏景光身上的伤口大多是烧伤和摔伤,擦伤划伤都是顺带着的,表皮伤很多。
即使是包裹了纱布,也要注意防摩擦。
“清洁和按摩我会帮忙的。”春见抚认真的说着,“餐食也会尽量准备蛋白质和碳水多一些的清淡食物。”
“按摩?”诸伏景光差点从病床上弹射起跳,结结巴巴的拒绝:“这个就……”
“适当局部按摩可以减轻挛缩、松解粘连的。”春见抚很认真,“景光是要做警察的吧?每一个部分都要做好才行,一点的伤痛在未来都会是成百上千倍放大的风险。”
春见抚这个时候又像是真正的妈妈桑了。
诸伏景光只能讷讷:“我知道了……”
而与此同时,早就开溜的松田阵平已经回到了警校内。
面对着三个同期的同款担忧脸,松田阵平露出一个后怕的表情,一言难尽的总结到:
“反正下次这个活我可不干了。”他挠了挠自己的卷毛,“春见那家伙,生气起来还真是可怕。”
萩原研二瞪大眼睛:“居然会有人生气比小阵平还可怕?!”
“喂!hagi你什么意思……啧,反正不是那种可怕啦。”
降谷零若有似思,代入了一下自家腹黑幼驯染生气的plus版:“那确实很可怕,是松田比不了的可怕。”
伊达航感叹:“那还真是了不得啊。”
松田阵平:“金发混蛋你什么意思说清楚啊喂!”
……
总归在松田阵平添油加醋的渲染下,四个人一致决定周末再去看望一下还在住院的诸伏景光。
虽然诸伏景光本人强烈抗议,还说自己马上就要出院了完全不需要。
但他越是这么说,四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就越好奇。
于是这个周末,在四个人的狼狈为奸下,谁也没有提前通知春见抚和诸伏景光。
病房内,每天都会上演的戏码还在乐此不疲的出演。
春见抚像是真的被吓到了,彻底把诸伏景光当成了瓷娃娃一样照顾。
就差上厕所都要帮着扶着了。
“今天是鸡肉蔬菜煲,甜点准备了绿豆汤和香蕉。”春见抚一边碎碎念一边打开餐盒。
而诸伏景光还在做最后的抵抗:“我觉得今天我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春见抚充耳不闻,只当他在逞强。
把病床调好角度,端好食物用勺子舀出,吹凉后还会用嘴唇在勺子背面试温度,确认无误后喂给cos三级残废的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羞耻但有点习惯了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