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春见抚的脚步停在了蛋糕店门口。
他抬眸和门内坐着的人对上视线。
“真可悲。”那人的笑容恶劣至极,“你在找什么呢?”
春见抚笑容不变,目光依旧是两人初遇时的那样温柔:“在等你。”
“阿阵。”
琴酒挑眉,只是一个眼神过去,就有几个隐没在黑暗中的身影忽然出现,悄无声息的默默堵住春见抚的后路。
春见抚也不恼,毕竟这些人真的想要拦住他的话,还没那么容易。
于是春见抚干脆动作轻缓的拂去肩头落雪,而后迈步踏入蛋糕店内。
“你长高了。”春见抚眉眼弯成好看的弧度,双手依旧交叠在小腹处,像是完全对眼前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男人不设防。
那几个从属悄悄关上蛋糕店的门,在听到春见抚这句话时,都诧异的面面相觑。
这种动静逃不过那两个风暴中心的人的眼睛。
琴酒忍不住嘲讽:“八年的时间,足够让组织忘记一个曾经的‘大人’。”
“至少你没忘,对么?”春见抚丝毫不在意这些,依旧含着他那无用的温柔笑意。
琴酒嘴角的弧度被抿直,眼底风暴涌动,仿佛下一刻就要释放出来。
这一段信息量过大的对话,让在场剩下的人都下意识噤声。
空气一时间安静的可怕。
“你不问我艾薇缇雅在哪吗?”琴酒忽然像是想到了有趣的事情,眸光上下扫过春见抚的身体,最后语气居然变得轻快,“还是说,你早就知道了?”
“阿阵你在这里,就已经说明了很多了。”春见抚睫羽微颤。
他伸出手:“小红呢?”
琴酒表情一顿。
无论什么时候他都对一条竹叶青叫小红这件事难以接受。
这让他想起了就在几天前那个疯子的表情。
当时被人押到琴酒面前的艾薇缇雅,已经被收缴了所有的枪械刀具,面上甚至有些狼狈。
「你押了亚图斯属的人。」艾薇缇雅甚至语气都不见慌张,即使他被绑在那张电椅上,「你以什么名义?」
琴酒语气很平静:「知而不报,你是老鼠么,艾薇缇雅?」
艾薇缇雅用一种仿佛第一天认识琴酒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语气夸张的琴酒想要直接杀了他:「我以为你知道。」
「我们效忠的从不是组织,而是我们的大人。」
艾薇缇雅笑得猖狂,仿佛眼泪都要下来了:「可惜当年你用尽浑身解数,大人也没有看你一眼啊。」
「真可悲,琴酒。」
琴酒厌恶的看了他一眼,仿佛在看什么脏东西。
不过这种家伙,被缴了所有的东西,除了乖乖听话被撬开嘴,难道还真能自缢在这里吗?
琴酒忍不住恶劣的想着。
他想死也死不了啊。
「真恶心。」琴酒面上毫无情绪波动,「我要吐了。」
一旁负责审讯的底层成员狐假虎威的逼喝着:「我劝你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琴酒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他不会亲自动手,毕竟他还没有想不开到真的招惹一群疯子的地步。
况且艾薇缇雅开口与否,也只不过是拉大了找人的难度。
即使他不开口,也不过是多费几天力气的区别。
杀杀亚图斯属的人的锐气,也是那位先生的意思。
琴酒默默换了个姿势站着,不对眼前的情景发表任何看法。
「不想死就快点说!」这个底层人员恐怕是近些年刚刚进入组织的,仅仅知道琴酒是个他惹不起的大人物。
艾薇缇雅甚至懒得施舍他一个眼神。
他语气懒洋洋,不再用绅士优雅的表象遮掩他的恶劣和偏执:「现在什么东西都能随便决定亚图斯属的人的生死了么?」
琴酒神色一变。
他还没有真的想要和整个亚图斯属结仇。
「控制住……!」
一条通体碧绿的蛇忽然从艾薇缇雅领口爬出,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际,飞快的咬住了艾薇缇雅的唇角。
琴酒瞳孔骤然一缩。
而一时间,审讯室只有艾薇缇雅越发猖狂的笑声。
琴酒飞快的冷静下来:「去准备血清。」
医疗人员兵荒马乱的来来回回,而被围在中间的艾薇缇雅却还是渐渐止住了笑声。
「怎么回事?」
「那只竹叶青的毒倒是其次。」医疗人员有些为难的再次确认了一遍艾薇缇雅停止的心跳,「但艾薇缇雅大人提前在那条蛇嘴里准备了氰酸钾。」
琴酒沉默了片刻。
而后忍不住冷笑。
真是疯子。
琴酒的目光只是失神了片刻,很快就从几天前的回忆中抽回思绪。
他没法理解艾薇缇雅那个疯子的做法。
那种情况,艾薇缇雅完全没必要,也不会死。
不过是为了杀鸡儆猴,会把艾薇缇雅从亚图斯属调走或者降职罢了。
可他偏偏早就准备好了赴死。
“死了。”琴酒冷冷的回答了春见抚上一个问题。
“真是……”春见抚呼出一口气。
虽然早有预料,但真的确认小红死掉的那一刻,春见抚还是忍不住感叹。
不愧是艾薇缇雅。
不能完全属于他的,就要尽数毁掉吗?
春见抚很快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只是眼底笑意又多了什么凝寒的冷意。
真是好算计。
春见抚倒不觉得这会是琴酒设的局。
这种恶心的谋略,琴酒从不屑布局。
从最开始把他逼入这个境地,了解他的性格到能够预测他会选择谁。
恐怕这个局,从发现他可能出现在日本之后,就已经开始了。
艾薇缇雅的性格,和琴酒的行事风格,以及他会做出的选择。
这种宛如藏在暗处,阴冷粘腻的毒蛇一样的步步为营,都让春见抚想起一个相处不算愉快的熟人。
“辛苦你了,阿阵。”春见抚眼底的温柔快要溢出来,他轻轻上前,像是八年前一样,温柔的摸了摸琴酒的颊侧。
但老东西少算了一点。
他还不至于真的看不清,真的跟琴酒出现那么大的间隙。
这笔账,春见抚清楚的知道该记在谁的名下。
春见抚闭了闭眼,呼吸急促了片刻。
胸口仿佛有什么闷住了心跳。
那……是他从小带到大的孩子啊。
他曾经亲眼目睹了他无数“孩子”的消亡。
只是以前,他还会信任老家伙口中的那些谎言,任由砸落的泪跟孩子们的尸体一起被埋入地底。
“阿阵。”春见抚想要平复自己的呼吸,却感觉无论如何都再也难以稳定下自己的情绪。
他做了一个很自私的决定。
为了偷得的八年自由,最后还是失去了一个他在意的人。
“……嗯。”琴酒任由他闭着眼,掌心触摸着自己的脸颊。
琴酒的眸中没有分毫情绪泄露而出,只是静静的垂眸看向春见抚的脸。
冷冽的眸细细密密的,用目光扫描着春见抚脸上每一寸肌肤。
“可以了。”
春见抚吐出一口气。
那双紫色的眸子再次睁开的时候,已经变回了清澈温柔的模样。
“是要回去了,对吗?”春见抚也不松开手,指尖落在自己发梢的那一刻,还是恍惚了一瞬。
没人为他盘发了。
但春见抚的眼底还是那么温柔的,细碎的笑意闪烁着,就连声音都还是如同往日般,流淌着细腻的清润。
“谢谢你来接我。”春见抚唇角艰难的,缓慢的勾起一个弧度。
他眼底的苦涩尽数被压入心底,宛如从未出现过一般。
温柔的像是一捧柔顺的河水。
琴酒嘴角扯开一抹嘲讽的弧度:“欢迎回来,Spiryt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