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了一杯水,走过来,“水不是很热了,但还是温的。”他说,把玻璃杯递给施旖。
“谢谢。”施旖捧着玻璃杯喝了几大口,感觉嗓子终于舒服了一点。“嗓子疼吗?”姜延问。“还好,只是有点干。”施旖的鼻音有点重,感冒的头晕感又上来了。
房间里还有暖气,但是温度越来越低了,到了半夜,这里就会停止供暖。姜延转身,伸手在沙发后面拿来那一张自己盖的毯子。
他把毯子披盖在施旖身上,“这样暖和一点。”他说。
纯白柔软的毯子,挺厚实的,盖在身上确实暖和很多。姜延帮她披上,还认真帮她收紧掖好毯子,以保证温暖密不透风。施旖不太习惯这样的照顾,因此不太自然地抬眸看他。
幽暗的烛光映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他的神情专注又温柔,和那天晚上帮她擦药一样。
他挺会照顾人的,施旖心想。
姜延正在帮她整理前面的毯子,似乎有所察觉,他抬头看她,施旖观察的目光猝不及防与他对视。
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
在幽暗的灯光下,他深邃锐利的眼眸像某种蛊惑,吸引施旖无法没有马上移开目光。他身上那种说不清的气息再次蔓延,淡淡的,却无孔不入。
施旖目光看向旁边,轻微抿了下唇,不自在的表情并不明显。
但姜延看出来了。他第一次在施旖脸上看到这种神情,尴尬,局促,甚至是有点害羞。
居然是害羞的神情,姜延轻轻笑了笑。他拉远了一些距离,以防止施旖感到不自在。
“盖好被子,不然会着凉的。”他坐回沙发上,自顾自地拿起桌子上的酒杯,也略为不自然地抿了一口酒。
夜里两人躺在沙发和床上。
施旖因为身体不舒服,所以很快就困了,她迷迷糊糊侧躺在沙发上,身上披着羽绒服和毯子。姜延与她隔着沙发靠背,躺在床上望着漆黑的天花板发呆。
“姜延,你不冷吗?”施旖带着鼻音喃喃道。
姜延侧头,仿佛透过面前的沙发看到另一边的施旖。“没事,我盖着羽绒服。”
“那脚会冷啊。”施旖呢喃的声音传过来。
姜延觉得她说的话莫名可爱。“我的脚穿着袜子。”姜延无奈道。
“穿着袜子也冷。”奇怪的交流还在继续。
姜延坐起来,趴在沙发背上,低头看她。施旖正侧躺睡觉,迷迷糊糊睁开眼看他。
快睡着了,怪不得说话莫名其妙的。
“要不我坐起来睡,这样羽绒服就可以盖住全身了。”
施旖呵呵呵笑起来,像是才反应过来他们的谈话有些奇怪。
姜延手臂撑着沙发,还在看她。等施旖笑完了,他突然问:“施旖,旎旎是你的小名吗?”
施旖抬眸看他,“你怎么知道?”
“我听到文禹这么叫你。”
“哦……”
“为什么叫旎旎?”姜延又问。
施旖沉默了一会,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说起来她好像没有回答过这个问题,家人都叫她旎旎,但没人在乎她为什么叫旎旎。
“旎旎是母亲取的小名,”施旖说,“旖旎的旎旎。”
施旖看着面前的沙发,又像在看虚无的前方,“我妈妈说,旖旎这个词很美,我本来名字叫施旖旎,后来觉得施旖更好听,就把旎旎当做我的小名。”
“旖旎,旎旎……”姜延喃喃重复。
姜延躺回床上,重新盯着黑暗的天花板发呆。琴房安静得像陷入了虚空的梦境,只有墙上的时钟转动,提醒着这是个现实——他和施旖,被困在琴房里,而且隔着一个沙发睡在一起。
身边一片沉静,姜延以为施旖已经睡着了,她的声音却又突然响起:“姜延。”她轻声叫他。
“嗯?”
“文禹的哥哥为什么找你?”
意料之外的问题。
姜延沉默片刻,才说:“他在找我哥。”
“为什么找你哥?”施旖又问。
姜延又是一阵沉默,似乎这个问题很难回答,而他回答得确实模棱两可。“我哥破坏了一些规矩。”他说。
这是什么回答,施旖心里想,忍不住又问:“什么规矩?”
施旖听到姜延翻了个身,然后是一声轻轻的叹息。“有些事,不太能说。”他委婉道。
“好吧。”施旖不再深究。
房间彻底陷入安静了,连烛光都只剩下一盏。微弱的灯光若有似无,旁边施旖的声音也完全消失了。没有转身、盖衣服或者拉动毯子的声音——姜延靠近沙发边上这样想。他似乎睡意全无,注意力都在隔着沙发的另一边。
“施旖,你睡了吗?”他问,声音很轻。
没有回应,姜延坐起来,又趴在沙发上,低头看施旖。
浓密的黑色头发顺到脖颈后面,她盖着白色羽绒服和毯子,侧躺在沙发上正睡得安详,背对昏暗的烛光,她的侧脸隐匿在黑暗中,姜延很认真看,却看不清晰。
“晚安,旎旎。”姜延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