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如是垂眸,眼神空洞洞的:“说得好像你很懂一样……”
“我说过的,我比你们大不了几岁。”楚言楠安抚性地笑了一下:“所以,愿意说说吗?”
应如是抬眸,目光空洞地看向虚空中一点:“你要我说什么呢?”
早晨的天光昏暗,应如是看向窗外,窗外摆着不知哪个老师种的绿萝和白掌,和她初二班里植物角里的绿植很像。
初二,少年初入理想国,未来在这个时候基本定型,总有人以为自己已经长大,能为自己的言行举止付出代价,有人畏畏缩缩,有人轰轰烈烈,犹如热油煎水,混乱不堪。
青春期的蒙昧才刚冒头,就有人在还没明白什么是喜欢的时候诉说喜欢。
“诶,如是,你听说了吗?”她的同桌偏过头,凑到应如是耳边,伸手半掩着嘴:“隔壁班班花和校草谈了。”
应如是还是埋头在试卷中,不在意道:“哦,没听说过,什么班花校草,是公投不带我,还是他们自封的?”
“是公投的呀,我还记得你投给了植物角那盆绿萝。”
这样一说,应如是记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一次投票,但是她没仔细看,只看到什么花啊草啊的,随手就给班里的绿萝点了个赞。
“不是,那劳什子的投票真有人参加啊?”应如是问。
“有。”同桌掰着指头数:“除了我们班的绿萝,二号楼前的桂花树,高中部那颗百年银杏,就都是人了,不过大多都是在玩抽象,发朋友或宿敌的丑照之类的,这个时候谁认真谁就输了。”
应如是也是这样想的,刚想开口说什么,却听一旁有人叫她:“应如是……”
应如是偏头,就见黎私抱着作业本,站在她的桌前:“我有一道题不会。”
在校园时期,老师总会安排各种学习互助小组,通常由一个优等生带一个或多个中下游学生,而黎私就是应如是一对一辅导的下游学生,当然,经过应如是的辅导,他现在已经是中等生了。
按理来说初高中这段时间,是最应该管控男女关系过密的时候,但是他们班班主任对于他们还是过于信任了,也就造成了后来困扰应如是大半少年时代的悲剧。
应如是在讲题的时候,黎私没有看题,而是目光微微上移,掠过应如是的脖颈、下巴、嘴唇、鼻子、泪痣……眼睛,应如是也在看着他,两人对视,应如是扬了扬卷成筒的试卷,声音漠然:“你的眼睛再乱看,我的试卷就要呼到你脸上了。”
黎私别过脸,眼神飘忽:“谁在看你了,自作多情。”
“那你把这道题讲一下。”应如是指着刚才讲的题目,笑:“不然就等我一逼斗把你扇死吧。”
黎私:“……”
在那个年纪,哪有那么多日久生情的爱慕,多数都是见色起意的暧昧,而见色起意要看的色……只能说,如果当时的“校花选拔赛”把应如是的三寸免冠证件照报上去,说不定现在的校花就要姓“应”了。
在青春年少喜欢上应如是,简直是理所应当的。
当时的黎私一直坚定地这样认为,同时也坚定地认为自己对于应如是是不一样的——他们之间熟悉到,只有应如是知道他的私生子身份,只有他能靠近应如是——他是那么的自坚信,那么的自我,直到后来应如是拒绝他。
“滚。”应如是头都没抬,只低头写作业,没有施舍黎私半分眼神,这种表现只能说明黎私在她这里甚至不如一张卷子。
“为什么?” 黎私好似很疑惑,问:“我长得不差吧?也够有钱吧?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你又不是人民币,为什么我要喜欢你?”应如是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抬头看向黎私:“黎私,你自己什么德行自己不清楚啊?”
应如是只是单纯表示自己不喜欢黎私,但是黎私却自然而然想到了自己私生子的身份,认为应如是在讽刺他是黎家的私生子。
黎私矛盾的保有自负和自卑两个极端,而像他这样的人总是有特别严重的疑心病,自以为是地产生各种无厘头的怀疑,并为此大动肝火。
于是他在被拒绝后大动肝火,开始到处诋毁应如是,这就是应如是大半青春活在流言蜚语里的原因。
应如是当时还小,不过14岁,对此手足无措,所有人都怀疑她,所有人都不信任她,连她的父母也是这样。
她当时的班主任听到流言,把她的父母叫的学校,她的父母没有听她解释,只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了她一巴掌,在周围人眼里这几乎是捶死了流言的真实性。
她的班主任建议她的父母带她去医院检查,于是在所有人异样的目光里,她被父母带去医院检查,医生掰开她的腿用鸭嘴钳查看她的“贞洁”,那时的她像是案板上的鱼肉,只能感受到屈辱。
在她的父母得知她还是“处女”,而喜笑颜开的时候,她的眼泪也无声滑落——她的精神失贞了。
自那以后,应如是就对“班主任”无理由仇视,也与自己的父母有了隔阂。
回到学校,父母将报告交给班主任,但是应如是还是活在流言蜚语中,因为没有人在意真相,他们只想用猎奇的桃色新闻调味无趣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