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时候白望青才发现一件事。
他班上四十来个同学,来自宣宁市下大大小小不同的乡镇,每个人都操着宣宁方言,且口音还各有各的差异。上课的时候老师并没有要求用普通话,虽然大家起来回答问题时会无意识地调整发音,但总体上说的还是方言。
像他和劳睿因为在市区长大,口音比较轻,之前跟江别交流时也没出现过语言不通的问题,这是白望青第一次发现,江别说话原来这么干净平稳,从最初的自我介绍开始,就不带任何口音,跟电视剧里的主角一样。
劳睿听到这个名字高叫了声,“想起来了,你是转学那个。这是你养的狗?”
他望着江别手里攥着的绳子,龇牙嫌弃,“为什么叫小白啊?你不觉得叫小白跟叫白望青似的吗?听着太奇怪了。”
噫——白望青虽然不介意跟小白撞名,但这话由别人说出来的话,还真是怪尴尬的。他扯着劳睿书包,把人弄走,“不是饿了吗?吃饭去,都八点了,再晚奶奶店都收拾完了。”
劳睿心里吃饭最大,当即什么都不管了,撒开脚丫子就跑。
白望青没急着走,对江别说道:“你别管他说什么,小白一点也不奇怪。”
江别不置可否,两人一狗沿着人行道往西走,身边不时有穿着清水中学校服的学生走过,吵吵嚷嚷的。
“你为什么会叫小白?”
身边的人突然出声,白望青没太听清,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两个人步子不大,有种散步的意思,江别的目光跟着乱走的土狗,声音始终淡淡的,是问句但不像是疑问的语气,“一般不会叫你小白吧?”
白望青听懂了,确实一般叫他这种年纪的人不会按姓叫,像劳睿,同学之间是连名带姓叫劳睿,长辈多叫他睿睿、小睿,但白望青不同,长辈都是叫他小白,这其中确实有点理由。
“嗯——因为我是上小学才取的大名,没取名字之前都是按奶奶的姓叫我,奶奶姓白,所以叫我小白,大家都习惯了。”
只有看着他长大的那些长辈会这么叫他,同学之间除了偶尔开玩笑,倒是没人叫他小白。
说出口后白望青想,江别会不会觉得自己的话奇怪?因为一般来说他也不该跟奶奶姓才对。
但江别没说什么,只是问道:“那你介意小白吗?”
白望青愣了下,立刻摆手:“不介意,我觉得小白很适合小白这个名字。”
他突然又想起江别说的小时候的玩伴小白,一进店就坐劳睿对面,问道:“我们这条巷子里有谁叫小白吗?”
劳睿翻白眼:“不就你吗?”
白望青:“女的,我说女的。”
劳睿:“干嘛?你的娃娃亲?”
白望青瞥了眼走进来的江别,“朋友,小时候认识的。”
“你的朋友干嘛问我?小时候有多小啊?”
“六七岁吧,以前住在清水巷里,可能搬走了。你不是从小就住这吗?没印象?”
如果不是搬走的话就是改名了,显然改名的可能性不太大,白望青觉得简单问题解释得很不耐烦,“你别啰嗦了,就说认不认得吧。”
劳睿撇嘴:“我认得的小白就你一个。”
“你仔细想想。”
劳睿也不耐烦:“想什么想啊,前后左右住的哪家你自己不清楚吗?就你一个小白。”
白望青:“……”
江别早已经坐下来,因为劳睿坐的两人桌,他就坐在隔了一个走道的另一个桌子上,听到这说了一句:“不用帮我问,毕竟很久了。”
确实很久了,久到或许当初那个小白站在面前都认不出来。
白望青嫌弃地瞪了眼劳睿,一挪屁股坐到江别那桌,劳睿斜过来一眼,满脸的莫名其妙。
吃着米线时劳睿突然说道:“今天薛老师说,下周学校要开运动会。”
“什么?”白望青转头,不可思议,“运动会?为什么要开运动会?”
这三个字其实挺陌生的,对于清水中学这样连校庆都没有的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高中来说,一整个学年就是上课下课,什么课外活动都没,体育课一周也就一节,突然开什么运动会?
劳睿说着有些愤愤:“为什么?当然是跟一中学的呗。一中不是从去年开始就每年搞一次运动会嘛?我们当然有样学样。”
确实如此,清水中学作为宣宁次一级的高中,经常从一中那边学点东西来,比如上午大课间的跑操就是跟一中学的,因为是从今年的高一才开始实行,正巧让他们这一届赶上了,运动无能的劳睿没少跳脚。
“你烦你不参加就是咯,难道是强制的嘛?”白望青说。
“没强制,但一个班必须至少参加五个项目。”劳睿戳了下碗底,“薛老师说没人主动的话就搞抽签,还说什么反正重在参与。”
难怪,劳睿抽签运一向很糟糕,打牌一摸就是鬼牌那种。
“运动会有什么奖品吗?”相比强不强制,白望青觉得这个更重要一点。
劳睿生无可恋脸:“估计奖励两打试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