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涌进包厢,从鼓鼓囊囊的口袋里掏出零食和扑克牌。包的中型厢,正中间一张大琉璃桌,对着一面长沙发和两张短沙发,刚好够坐。
音响一开,男生们就拿起话筒开始鬼哭狼嚎。
平常班里男女生大多玩的不近,这次几个女生是抱团过来,还有班长周存撑着,都比平常活跃得多。在男生鬼吼一阵之后,朱槿上去要了个话筒回来,“你们不要搞独占。”
劳睿在旁边招呼:“先把歌点了再打牌。”
话筒就两个,点了歌后空着的人都过来打牌,劳睿一屁股坐在主位,“今天来点狠的吧?”
白望青还以为他想不开让输了的人喝酒,结果劳睿比了个兰花指,冲嘴巴哈一口气:“看谁的脑门结实。”
周存瞥过来一眼,“你们别打起来。”
这种玩法明显男生占优势,所以女生没参加,分了一副牌玩别的。江别没玩过牌,坐在白望青旁边看他们玩。
一个包厢聚成三伙,张铭跟刘爽勾肩搭背玩对唱,女生们玩钓鱼,谁赢了谁去唱歌,男生这边互弹脑门谁也不让谁。
白望青今天运气好,把想逮他的劳睿按住了好几次,弹得劳睿都快气死了。
那边张铭唱完一首问道:“《青花》谁点的?快来认。”
劳睿踹了抓着他的白望青一脚:“快去唱你的歌!”
白望青:“我没点这个好吗?”
“这不是你点的?你之前不是练习了老长时间吗?”
初三毕业之前,每个班都搞了晚会,白望青为了在晚会上表现,那阵子听同一首歌快听出茧子了,奈何他一点艺术细胞都没有,很艰难地才让自己唱的歌在调上。调子是勉强着了,可完全唱不出歌手传达的落寞遗憾。
“忘了怎么唱了。”他说。
没人认领,张铭着急跳到了下一首。
“《因为爱所以爱》谁点的?”
“我!”劳睿跳起来。
白望青看他猴急样,摸到点歌机那边,“我再帮你点两首。”一首《单身情歌》一首《爱情转移》,点完回到沙发边,满意地继续摸牌。
想起了江别,侧耳过去:“你点歌了吗?”
江别摇头。
是说没来过卡拉OK来着,白望青积极举手,“你要唱什么?我帮你点!”
“我不怎么会唱歌。”江别说道。
白望青指着一群人,“随便唱着玩,你看他们,都是在瞎唱。”唱K本来就是主打一个气氛。
江别起身:“我看看。”
白望青跟过去,点歌机页面上有一块欧美民谣,江别在里头点了首,名字挺长,他拼了下,take me home ,country roads。
在等待播放的一排流行歌曲里头,看起来格格不入。
之前坐公交去一中的时候江别会听随身听,白望青有借只耳机过来听过,都是他没听过的旋律。他不怎么听歌,更多听的是电视剧的片头片尾曲和大街小巷中某家店里放的音响。
虽然江别已经以冷酷的态度拒绝了陌生同学的好意,女生们对他更有距离感,但不影响单纯好奇的欣赏,见江别点了歌后都装作无意地去点歌机子上看了看,宋曦还偷偷把顺序往前调了调。
劳睿吼过嗓子之后意犹未尽地回来,又玩过几轮后感觉没收拾到白望青很不舒服,提议玩点别的。
周存:“玩大家都能一块儿玩的吧。”
宋曦举手:“真心话大冒险!”
有人迟疑,这其实是个不熟的人不怎么玩得开的游戏,很容易闹出尴尬,但确实很有趣。
周存加了规则:“不要问太危险的问题哈,心里有个数。”
越暗示越让人跃跃欲试。
除了俩唱歌的,十个人摸一组牌,最大惩罚最小。
第一把张铭输,选了大冒险,去隔壁包厢敲门,学了两声青蛙叫,在别人看奇葩的目光中灰溜溜地回来了。
玩了几回后,大家明显变熟很多的感觉,男生之间输赢就把对方往死里整,对上女生就收敛得多。
白望青当了几次中间陪跑,终于被抓到一次,望着一片让人预感不太好的热切眼神,他谨慎地选择了真心话。
“噫,没意思。”劳睿嫌弃。
赢他的是朱槿,客客气气问道:“最喜欢的电视剧角色是谁?”
“呃……”白望青挠头,是没想过的问题,“动画片能算吗?”
朱槿:“也算。”
“沸羊羊。”
完全意料之外的回答,朱槿好奇问:“为什么?”
白望青:“感觉很勇敢。”
“……”劳睿像看外星人似的,“重来重来。”
音响里一首终了,短暂的间隙过后响起了跟之前风格完全不同的音乐,包厢暗淡,电视墙上唯一的光源里掠过连绵的山脉与夕阳下的村落炊烟。
江别接过话筒,坐到了点歌机前的高脚凳上,嗓音很低。
白望青想起自己很小的时候还生活在镇上,家门前人工河南北远去,一旦下雨河水就会上涨,将本来平缓的河面与谷坡冲刷得很危险,草植湿淋淋,稍不注意就会滑进水里,让人不敢靠近。
谷坡外树木连绵,春天时散发着杨树叶特有的苦香,夏季知了鸣叫,秋季时落下的树叶间偶尔卷起旋转的风,冬天时剩下光秃秃的枝干,等待着来年。
那时候他常常从家里飞奔而出,跑过陡峭的坡,跑到河边,去看白茉莉收渔网。渔网拦住了半面河,拉起来之后鱼儿就着浅水蹦跳。
是首让人想起渺远记忆的歌。江别唱得很安静,让温情的曲调稍显一丝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