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出去的消息已经过了三分钟,没有回复,最上方也从没跳出过“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
现在快凌晨一点,打申请朋友验证的消息发出去,几乎每隔一会他就把手机拿出来看看,想着白望青可能正在休息,也想过可能是故意忽略。
焦躁,忍耐,终于等到通过的消息。
又过了一会,想着大概是不会有回复了,点进了茉莉头像。
朋友圈没有设置权限,内容很少,从一三年十一月起,每年会发个几条,几乎都只有照片,没有文字。
一开始的照片里还带点少年气,眉眼亮亮的,只是没少年时那么活泼,气质沉静了些。有的在教室,有的不知道在哪。拍人的照片不多,单人照就更少,多的是跟别人合照,大概是同学或朋友。
今年六月底发了几张毕业照片,都是空镜,只有一张以校名石作背景的照片,里面的人怀抱捧花,身着红色与黑色相间的博士服,面向镜头微笑着,一派庄重含蓄之态。
江别看了这张照片许久。虽然他没有在国内念大学,但清楚知道这个学校并不好考,当年坐在他旁边为一道简单题发愁的少年,在他不知道的时间里变得如此优秀。
一定非常努力。
他把照片保存到自己手机,再回头重翻一次时忽然发现,这些照片里没有一点恋爱痕迹。虽然不知道白望青谈起恋爱时是什么样,总归跟平常应该不一样。
心突地极速跳起来,会不会是他弄错了?跟白望青住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或许只是普通合租室友?
疑问一旦产生,就会在心底转来转去,搅得人不安生,江别退回聊天屏,发现已经收到回复。
【白:有点事】
他很想问什么事,又怕对现在的白望青来说太唐突,只好按住心思。
【江别:忙完就早点睡吧,白天你看起来很累。】
【白:嗯,你也早点睡】
【江别:那晚安】
【白:晚安】
彼此礼貌的回应,处于老同学之间合理的度,白望青出神地盯着屏幕,心头又闷又热。
他知道自己跟江别只是最普通不过的高中同学,他一直这样告诉自己。但是,没见到江别的时候还好,见到江别之后突然觉得无法忍受这个事实。
就好像打碎了什么东西,即使那样东西只是他的错觉,他也曾经从错觉里获得了幸福。
或许心里仍有一个隐秘的地方信任着江别吧。
而江别再次出现让他不得不面对清晰的事实,无论时间过去多久,他都没法否认,他讨厌这个事实。
身上因为发烧出了点汗,他爬起来去洗了个热水澡,又吞了颗退烧药,定好了早上五点半的闹钟。
躺下后没有立刻睡着,就把手机拿出来看了看,手指不受控地点进了江别的朋友圈,什么东西也没有。
白望青嗤笑了下,把手机扔到一边,抱紧了被子。
早上醒来时不再像昨天一样半死不活,只是头还有点晕,喝了点剩下的粥就要出门,陈蔚蓝推门出来,揉着眼睛问他:“还发烧吗?”
“不烧了吧。”白望青不确定地说。
也不知道什么刺激到了陈蔚蓝,他一下就毛了:“你没量体温?你现在是要去上班?这个班你今天是非上不可吗?”
“没人接班我当然要上。”白望青说,“你别担心了,发个烧而已,没事。”
陈蔚蓝难得有这种严肃脸色,看起来凶了很多,话说的像泥石流一样奔淌:“白望青,你是不是不要命?以前你就跟疯子一样拼,拼命学习,拼命兼职,我以为你是因为没钱念书,现在呢?你看看你这大半个月没日没夜上班休息了几天?为什么要这么作践自己?”
白望青说:“再忙一阵子就好了,下月会轮到一个轻松点的科室。”
陈蔚蓝嘴巴跟被人缝起来一样,半晌都没说话,只是眼神直辣辣的,没有一点信任的意思。白望青久违有点心虚,回房间找了耳温计,测了下递到陈蔚蓝面前,说:“可以了吧?没发烧了。”
陈蔚蓝扫一下数字,又盯他一眼,转身回房间,门摔得哐当响。
公交站台在小区侧边,因为大门封控的原因,要绕好一段路。白望青沿着小区边的砖道走着,天阴,晨风携着薄薄冷意,他裹紧外套,耳边回响起陈蔚蓝的话。
他当然不认为自己是在作践自己,他就是为了好好过日子而已。他一个人无家无室的,除了工作也找不到什么能干的事了。忙点也没什么不好,忙起来什么都不会想,只会想着眼前事。
以前是这么做的,一切都很顺利,短短几天好像有什么变了。白望青想,不然等规培结束,回去宣宁好了。北京这个城市他呆了很多年,始终觉得是异乡。
他在这里没有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