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根本没空写日记做手账的人,居然还装模做样地挑了好半天的手账本,不过是忙里偷闲地去打发时间罢了。
他们没有逛太久,就拎着手上的东西去一楼结账,买过单后各自把手账本和水笔放进自己的书包,江言拿着那本绿色封皮的书和许凡对视片刻,又纷纷收回目光。
直到走出书店,站在人来人往的街角,许凡先把手里那本海子的诗递给江言,江言才慢吞吞地把手里的书递给许凡。
二十首情诗这几个字写在封面上,好似比递上一封亲自提笔情书还叫人难堪。
好在许凡没有大惊小怪,而是缓慢又郑重地把那本书放在包里。
后来那本书和手账本跟随她离开那座城市后,就被束之高阁,好似追剧不敢看大结局的人一般,许凡始终没有读完那些诗,只偶尔心念一动时会随意翻看读上两页,如永不完结一般。
午饭就在附近找了一家俄国餐厅,饭后许凡坚持要去江边走走,江言只能随她快步穿过人群,然后并肩站在广场上远眺。
江面已然结冰,积雪被清扫在旁,江面上赫然还有人在溜冰,顶着正午的太阳,身穿安保制服的工作人员正极力驱赶着胆大地往江心移动的人们。
江对面是一座小岛,左边远处的缆车正缓慢移动着,把人从那头带到这头,或者反之。
“去岛上看看吗?”
江言抬头把脸面向太阳,被晒热后又转身看向许凡问道。
许凡摇头说
“今天来不及,下次吧”
江言也说
“下次估计就是夏天咯,不过夏天可以坐船”
许凡想象着夏季傍晚的江风吹过手臂,水波沿着船身荡漾开来,飞鸟成群地掠过夕阳,左侧的缆车和右侧的大桥上人群熙来攘往,随即问道
“我们一起来坐船吗?”
江言想也没想就说
“当然”
——
许凡找了一家位于回校路上的私人影院,一楼的装修颇有一些民宿风格,木制的长桌上摆着几个波西米亚风花瓶,瓶内即使在隆冬,也摆着一束束香水百合。
窗台上则放着一束怒放的红玫瑰,和几乎要将玫瑰淹没的尤加利,像是主人刚刚收到的礼物,还没有拆开牛皮纸。
上楼后则有点像是KTV,左右两侧各有几个主题各异的包间,有国风、漫威、日漫等等各种主题。
许凡和江言对此没有要求,随便选了个空房间,进去后前台姐姐送来零食和饮料,又帮忙调试好设备才关门离开。
许凡把外套脱下来放在沙发靠背上,室内空间蛮大,足有二三十平,茶几两侧各有一个硕大的太空舱单人沙发,对面是几乎占据一整面墙的屏幕。
江言也把外套脱下,拿起许凡的衣服和书包一起挂在一边,然后才坐进沙发里,回头看许凡正在书包里摸索着什么。
“?”
许凡无视江言疑惑的目光,把复古的扁长首饰盒拿出来,先是打开看了一眼,江言狐疑地起身走来。
“看什么呢?我也想看”
许凡下意识地:“不给!”
江言也不再要求,就站在一旁盯着许凡手里的盒子,许凡当时只想一巴掌把刚吐出的两个字扇回去,明明就是给他做的东西,不给人家看算怎么回事儿?
但刚说了不给,现在再递过去,是不是很没面子?
许凡努着嘴纠结,江言就靠在墙上等待,像是笃定什么似的,半晌,许凡自暴自弃地把盒子往江言怀里一塞,嘴里说着
“生日快乐哈”
江言立马欢天喜地地把盒子打开
“快乐快乐!”
打开后,黑色丝绒布上,躺着两条很薄的深棕色窄羊皮缝在一起的手链。
中心固定着圆长的复古银饰,银饰周身镂空雕刻着梵文的六字真言,卡扣处则挂着水蓝色琉璃珠、风景石和银片等摞在一起的小许愿石塔。
江言看着打磨得有些粗糙的手链边缘,站在原地,许凡已经坐回了沙发里,只露出个发顶背对着他。
他以为礼物会是这场电影、或是刚才的那本诗集、又或者会是手办,一块复古的电子表,无论如何,没想到会是许凡亲手做的东西。
高三的时间每分每秒都很珍贵,能偷得半日闲暇来压马路,已经是想都不敢想的惬意了。
江言拿着那条手链在原地站了好半天,不时看向许凡,眼里涌动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直到许凡转身看他。
“干嘛呢你?不要太感动哦”
江言才走过去
“不敢动不敢动,你做了多久啊”
许凡惊喜地问
“你怎么知道是我自己做的??”
江言看着粗糙的边缘,没敢说如果做成这样还拿出来卖,那简直是诈骗这种话,伸手把它递给许凡,说
“直觉,帮我戴上”
许凡撇撇嘴,拿起手链沿着他的左腕向上绕一圈,咔哒一声脆响,然后又把许愿石塔转到侧面,让挂饰朝上,不至于硌到手腕。
“我的眼神还是很准的嘛,不枉我目测了那么长时间!”
许凡颇有些洋洋得意,江言的目光则始终在自己左手和许凡之间徘徊,闻言乐道
“我说你上周干嘛老盯着我的手看”
许凡想起来,不满道
“你还说我鬼上身!!”
江言哑然,放下袖子,右手还不断转着上面的两颗石头。
许凡正在手机上找自己之前收藏过的想看的片子,半晌,江言伸手去勾许凡的衣服,等对方抬头时,郑重其事又极轻地开口说
“谢谢,许凡”
许凡看着江言,不解他为何要在只有两个人的情况下也叫自己的名字,但还是回道
“不客气,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