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她就知道他听见了,也看见了。
她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有过多的解释,孟熠问出口的话,就是自己懒得与他多说,才会选择微笑回应。
但答案根本就不是如表面看上去的那样。
顾影菲问:“所以你今天生气就是因为我没正面回答孟熠的问题吗?”
“不是!”
“不是这个,那是因为没什么?”
“在你的心里,你把我当什么都行,这都是你的自由,我不能阻挡什么,也不能奢求什么,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拿自己的整片心去爱你。但我绝不允许有人可以随意触碰你。”
“你明白吗,他_不_该_碰_你!”
这句话带着他尖锐的刺痛,也是任尔今天晚上最气愤的一件事,看似是偶然相遇,可目的并不单纯。
在超市里,那通电话他还没来得及接听,就直接挂断。
其实早在他与顾影菲踏进商场的那一刻,任尔就注意到孟熠早在他们身边蛰伏已久。
真的如他口中所说的那样,只是碰巧遇见吗?
这些时日,发生在顾影菲身上被人设计的巧合太多,不管他是带有其他目的,还是只想插足他与她之间的情感,孟熠这个人,绝对没有看上去地那么简单。
今晚孟熠与她之间看似简单的交流,每一项都已越界,他也无法容忍。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不停地无休无止下去。
太过可恨,他恨透了打破今天这场时间美梦的人。
顾影菲看着他站在客厅中的阴影之下,瞳孔里只剩一片黑,而这片黑好像再亮的光也照不清。
她知道,任尔肯定是误会了点什么,要不就是看错了,也听错了。
“没有。”她连忙抓住任尔的双手想要解释清楚:“他没碰我,只是好意把我头发上没弄掉的礼花给拿掉而已,而且也是我自己弄不了,他才帮我的。”
“任尔,你别想太多,孟医生是个好人,当初你中枪进医院还是他救了你。”
任尔带着一声轻飘飘的冷哼,说道:“他救我?”
“如果当初有得选,根本轮不到他救我,替我把子弹取出来,真正救我的人是你姐夫,跟他没有半分关系。”
顾影菲有些气急:“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不管孟熠有没有上手术台,可那晚他在医院里忙前忙后也是事实,这都是她看得见的。
顾影菲听着这些话心里很难过,难道只要是他厌恶的人,就做什么都是错的,做什么都不应该吗?
“我不讲道理!”任尔垂眸苦笑,他能感受到顾影菲紧握的双手有些想要渐渐脱离。
他没给她这个机会,随后紧紧反抓住她的手腕不让她远离自己半步。
“菲菲,我现在还能说什么呢,我又该说什么呢,今晚的他太过越界,太过急不可耐,我做不到看见他碰你头发,加你微信,约你一起去看画展,还能那般无动于衷。”
“如果可以,我真想让他看清楚,你是谁的女人,你心里爱的人又是谁!”
他挂了电话,就站在顾影菲和孟熠身旁的货架后面。
即便眼前的画面被货架上的商品挡住大半,可他们两个人的互动与对话他是听得清晰,看得清楚。
他耳边传来孟熠说的话,他紧盯着孟熠伸出的手,就那么明晃晃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着自己。
有那么一瞬间,他体内原本酣然入梦的恶魔,在一阵刺激中忽然苏醒,随即展翅高呼。
自己的情绪便被轻易控制,所有的感官也被掀起滔天巨浪,他真想,真想让孟熠从此彻彻底底地消失在芜江。
可待到冷静下来后,对于当下的任尔来说,对比让他消失,他更想知道孟熠究竟想要做什么,这些有意无意的举动究竟意欲何为。
如果只是个喜欢动歪心思的普通医生,他可以无视,如果不是,如果他的心是黑的,那么到最后谁都留不住他。
“任尔,即便他有那些举动你也不能这样,还有我需要和你再重申一次,他伸手碰我是因为我头发上有东西,他约我看画展我并没有同意,再说了他和我姐夫是同事,是好友,这微信二维码都戳到我面前了,我怎么说不啊。”
“你怎么总是这么喜欢无理取闹,而且我还不是你的女人,你不要太过自信了。你应该知道我心里想着的是谁,但你心里呢,你心里爱的又是谁?”
任尔看着顾影菲气红的面容,他不想惹她生气的。
但自己心里爱着的是谁,今天他一定要让她明白。
“我不知道该怎样做,才能让你知道,感受到,我有多么爱你,菲菲,我真的很爱很爱你,我的生命就只剩你了,说来你可能不信,从我见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开始相信了这个世界,我相信这个世界对我还是善意的,即便我有无数次想要逃离,但上天只用让我遇见你这一个理由就足够能将我挽留。”
任尔满腔深情,恨不得将积攒已久的爱,化作清秋的风,替他传递这不能说的秘密。
这样或许她就能知晓,这么多年以来,自己只有在她的身上才体验过这世间万物的美好。
“我不敢强求你要多么地喜欢我,爱我,你也可以把爱分给许多人,你的父母,你的朋友,可我的爱就只给了你一个人,我想要属于你,所以请允许我,允许我在这份感情上有多一些占有和任性,如果可以我也想请求你,把你的心能多分给任尔一点,哪怕只是一点点,可以吗?”
他的爱从来就没变过,始终都是给了她,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他孤单一人,他再也没有任何亲人了。
他知道,单郁亭就是她的全部。
他也比谁都清楚,她不可能真的会忘记。
他对她的残忍,也让他清醒地认知到每天与她朝夕相处的人是谁。
压在芜江上的这座山一天不塌,他就一天都给不了她想要的答案和结果。
他也在心中无数次质问过自己,真的能下得了这个决心让她忘记属于他们彼此的一切吗?
不能啊!真的不能!他害怕她真的要是有一天就这么忘了,可是不狠心让她割舍又能怎么办呢!
谁能告诉他应该怎么做!
谁能告诉他,每次害怕她受到伤害时,自己心碎的裂缝该如何粘补!
可任尔的深情流露却好像让她听出了另一层意味。
她质疑道:“任尔,你口中说的人是我吗?”
其实也不能怪顾影菲会这么问,因为他说出了一个深藏了十年的秘密。
这个秘密除了他自己,没有任何人能够知道。
所以他的那一番话,是将他与她的记忆都定格在了两种不同的时空中。
在顾影菲的记忆中,只能想到,他与任尔的第一次见面就是在默林西酒店。
那时候所有人都为他而来,他是多么高贵,是酒店全场众人的焦点,是大众口中任彦群最神秘的儿子,是任氏以后的掌舵人,是苏青岩不管怎样都要为顶峰攀上合作的人。
那样的他,那样的时刻,那样地风光,他又怎么会想要逃离呢?在那样被无限宠爱的家庭中,怎么可能生命中就只有她一人呢?
倘若真的有这样的人,可以是任何人,但绝不可能会是自己。
任尔见她满脸的不信,心中顿时像被很多细小的蒲公英种子所覆盖,似乎是想让他立刻窒息掩埋。
他在反复挣扎,反复求生,顿时鼻尖透着厚重的气息。
即便他现在呼吸急促,可语气全然像午后的湖水一般柔软:“菲菲,你不信我吗?”
“任尔,我知你心中有过其他人,可是你不能将我与她融为一体。你要知道我和她从来就不是一个人。”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菲菲,我心中除了你,从来就不曾有过其他人,以前没有,将来也不会有,你信我好吗?”
这种感觉太可怕了,任尔随即眼眶湿了一片。
顾影菲有这样的疑问,任尔很自责,只怪自己过分失态,没把握好分寸,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
他自是不该,可心中万言也有不忍之时。
“好,我信你对我的感情不是假的!”
顾影菲看着任尔的眼睛,并郑重其事地问道:“那你回答我,你内心深处的那个人是谁?你口中的挚爱是谁?还有你在柏林庄园里又是为谁种下的那一片片花海?”
任尔虽没说话,可答案全在他的眼睛里。
黑色的眼眸直到此时才真正透出了一点光晕。
像一片透光的镜子,照下的全是顾影菲的脸。
她就这般给了任尔很久很久的时间,可等来的全是他的沉默不语。
“任尔,你告诉我,告诉我她叫什么名字!”
她又问了一遍,似乎是想用这一遍遍的质问,来让他说出自己一直以来都在找寻的答案。
“任尔,我想信你啊,你知道吗,因为我也喜欢你,所以我想愿意相信你!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回答我啊!为什么你只要求我忘记,你自己却记得这么清楚。”
她心里难过,说话也带着哭腔。
她想要使劲挣脱开任尔双手的束缚。
可他越抓越紧,看她像是使了全身力气,即将要挣脱之时,任尔用力狠狠抱住了她。
“菲菲,不要!不要松开我的手,不要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