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念也感到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虽然通过许阿昌证实文书造假,但伊图林部首领纳日达塔为何出现在文氏?
若文氏并未通敌,王中元又为何要冤枉他?
若名册属实,光仁圣君遇刺、母妃亲弟身死,王中元到底知不知道?
绛雪珠又为何牵扯其中?
一桩桩一件件,看似得到了线索,却越发凌乱。
就这样去找王中元对峙?他不说真话又能拿他怎么样?他和江玄有的是时间慢慢查,可林玉安没有。
一定还差点什么,一定还有什么没想到的。
江玄一直在后盯着宋知念,知道他此刻难免思绪凌乱,他们太需要证据了,一个可以拿捏王中元,让他害怕的证据。
“徐升之事我一并传书着人细查。”江玄在旁答话。
宋知念一马当先应着:“江哥哥只管安排,事关下步行动,线索不足恐不能一击即中。只是要委屈玉安弟弟多等些时日。”
宫洛雪道:“无妨。”
宋知念转头看这二人,不知为何手臂又隐隐作痛,侧目瞪了江玄一眼道:“江哥哥手劲可大了哈!”
江玄知道那一下必是把他捏痛了,不过那种情形下,不拉手臂难道搂腰吗?
***
四人进屋,宋知念正要开口,江玄已默默道:“给你做夜宵。”
宋知念嬉皮笑脸:“江哥哥甚懂我。”转身对宫洛雪道:“换身衣服,待会儿咱们边吃边聊。”
宫洛雪怀里抱着昏昏欲睡的林玉安应道:“嗯。”
看着他俩进了林玉安房里,宋知念总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没等他细想,身后大门砰地一声被踢开,岑子飞身入内,后面跟着的成广背了个人。
“师兄!许大叔受伤了!”岑子呼啦一下从宋知念面前跑过。
这边林玉安头昏脑涨刚刚眯着,又被岑子的喊声惊醒,见宫洛雪已转身出门,他立刻起身翻找衣物。
林玉安进正堂时,岑子正给宋知念说起此事由来。
原是岑子心里念着师父,叫了成广同他一道回望竹居。见师父仍然未归,又担心错过,在家里留一封信便下了山。谁知回程路上,子时左右竟遇上两个歹徒正对一平民行凶,二人随即出手赶走歹徒,细细看来这人竟是早间见过的许阿昌。他浑身五六刀伤,两处深已见骨,虽未伤及要害,但受了惊吓,又失血过多人已昏迷,只得将他带回宋宅先施救再说。
究竟何人行凶,又因何而起暂不得而知。
林玉安问岑子道:“行凶者的身法路数可有线索?”
岑子思索片刻道:“玉安哥哥,我此前甚少下山,也不常与人交手,只觉着对方内力强劲,其他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说话间宫洛雪擦着手回到正堂坐下,抬盏道:“刀伤无甚特别,岑子成广及时出手,倒也未受内伤。已让成广熬药,待他喝下明日当醒。”说完一口饮尽盏中茶水,长腿一伸瘫坐椅中,仰头长舒一口气:“累煞我也!”
说起来这一整晚确实够呛,一行人打完架又救林玉安,审了黄寿三又治许阿昌,着实精彩。
从程非凡时期开始,林玉安见这人无时不是正襟危坐,谨言慎行,眼前被累到瘫倒的样子倒是头回见。
宋知念一笑道:“今夜大家都辛苦了,本想着一边夜宵一边商议,现下我也觉着又累又困,不如填饱肚子后好好休息,明日再详谈。”
宫洛雪闭眼揉着太阳穴点头,其实这比起他在朝鸣山庄办事,动辄一夜赶路几十里来说根本算不上累,只是现下林玉安坐在对面,不敢看罢了。
江玄挑了几样宋知念爱吃的小炒做了浇头,又煮了大锅面,家仆抬上桌众人不由得惊叹。
宋知念满脸骄傲道:“来!尝尝我家江哥哥的手艺!那可是一等一的好!”说话间,江玄已是手脚麻利的给他盛好面淋上浇头又拌好递在面前。
林玉安笑着说:“好香啊,没想到江兄竟有如此手艺!”
“快尝尝快尝尝!”宋知念一边说,一边迫不及待地开动。
林玉安回过头面前也已放上一碗拌好的面条,宫洛雪不知何时落座他身旁,手上忙着,眼睛却不看他,只说道:“爱吃什么自己再加,头还晕吗?”
林玉安确实还晕乎乎的,点点头又摇摇头,不过饥饿感倒真实无比,自顾埋头吃起来。
宫洛雪拌好手中那碗面愣了一下,起身递给岑子。
岑子一看,瘪嘴道:“师兄,我吃不得茄子。”
再一看碗里,确实很多茄子,宫洛雪又一把端回面前道:“不爱吃你自己拌!”
岑子一手抬碗一手拿着盛浇头的勺子嘟囔道:“本来就在自己拌啊!”
宋知念急急地咽下一口,对着江玄道:“江哥哥,岑子弟弟不爱吃茄子,明日给厨房说啊,别做茄子了!”江玄嗯的应着。
宫洛雪也不知道自己今晚怎么回事,既不敢看林玉安,又不自觉的往他身旁凑,拌了面也是自然而然的递给他,生怕他饿着。后头自觉不对劲,把手头那碗递给岑子,又被嫌弃。
他哪会不知岑子吃不了茄子,这个师弟是他和师父一起捡回家的,他帮着师父拉扯到岑子七岁才下山,师弟幼时一吃茄子就呕吐,搞得他和师父忙乱一阵,弄脏的衣服还是他洗,如何能记不得。
宫洛雪只觉得他岂止手忙脚乱,心也乱糟糟的。
只好强行换个话题道:“岑子,成广,回来路上可有人跟踪?”
二人一愣,岑子嘴边还挂着面条看向成广,成广又看向他道:“我背着人跑得急!”
岑子道:“那两人不是跑了吗?我哪知道还得留意这个!”
宫洛雪头也不抬道:“今晚你俩值夜!”
“不错。”江玄道:“虽不知为何要杀许阿昌,既没杀成,很可能再来。”
岑子把面条咽下去,又瘪嘴道:“师兄,我困呐!”
宫洛雪瞪他一眼还没开口,宋知念便说道:“今晚江哥哥同成广值夜吧。”
“好好好,明日我同师兄来!”不等宫洛雪张口,岑子又抢着答。
夜宵过后,成广给林玉安送来药,只说宫洛雪叮嘱要看着他喝完,又去给许阿昌喂了药,便和江玄二人飞身上了屋顶,看着各屋熄灯,江玄打起了坐,成广则数起了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