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宗奇亦是如此!短短几日,内力大幅提升!“
显然,昨夜未现身之人,定是邪僧。可他为何盯上林玉安?是因他身上有蛊毒吗?那两人何时与他混在一起?功力提升又是为何?宫洛雪百思不得其解。
“问题便出自这里。”方敬禹坐正了:“我猜测,那甘草糖以蛊毒调动蛊毒,若是经脉健全,内力尚存之人服用,会在短时间内得到大幅提升,可一旦停止服用便会损及经脉,危及性命。而林玉安经脉尽毁,又心脉受损,服用此物却令他产生内力复苏的错觉,错把诡力当内力强行驱动。此举...”方敬禹说着紧盯宫洛雪,语气分外沉重:“昨夜此举,震坏丹田,以至差点丢了性命。”
宫洛雪听完呼吸都要停了,林玉安如此要强,经脉断了也要靠着筋骨练外功,若是经历昨夜毁了丹田...他急忙发问:“还有救吗师伯...”
方敬禹肩一沉道:“这几日持续汤疗,仔细服药,尚且可以挽回。但解蛊之前若再有一次,祖师爷现世也没得救。”
听闻这话,众人皆是沉默。
方敬禹又道:“这邪僧可恨,竟是为何要如此折磨这孩子,他一副好身骨,可惜了。”
宫洛雪倒是挺着胸口带着点骄傲说道:“师伯,那你可小瞧我们...小瞧林玉安了,突生诡力之前,他靠着外功招招利落杀贼无数,还给他大师兄报了仇;又靠着自己多番琢磨,将行云推手内化,融入林氏心法,钻研‘金合穴解’,已是小有所成。区区没了内力,可难不倒他...”
见他越说越兴奋,方敬禹有些不解,这副自豪劲,是夸孩子还是夸什么?
岑子也在一旁说道:“对!玉安哥哥寻常练功时频频出招精妙,只要身体好起来,靠着外功亦有一番成就!那行云推手可厉害呐!”
“对吧!我师弟最有发言权!”
师兄弟二人如同谈论偶像般你一言我一语,待察觉到一旁三人眼神莫名时,宫洛雪连忙清嗓正色道:“师伯,这灵蛊群山如今可有通路?”
药王谷师徒三人顿时侧目:方才那是什么?
一瞬后方敬禹回神道:“兰诃婆族历来神秘,只知来自关外。进了灵蛊群山便再没出来过,这么多年,亦无半点消息。”
宫洛雪道:“蛊毒重现当可证明其尚存于世。若是能找到避开瘴气的通路,或是隔绝瘴气的方法,便可深入其间。”
方敬禹思索一阵说道:“整个大绥离灵蛊群山最近的便是兴莱镇孚安村,每月有山货集市,或许可以去那问问。多年前我曾听人提起,孚安村有村民进山狩猎,虽不去深处,但必是有些防备瘴气的方法。不过...何不从下毒之人入手?”
宫洛雪苦笑道:“难哪...此人要我等以绛雪珠做交换,一来如今没有珠子的线索,二来我怀疑那人根本没有解药,时间有限,倒不如走一趟灵蛊群山或有一线生机。”细算下来林玉安毒发三次,离解药用完有月余时间,与其回去同宫诺雨耗着,不如去灵蛊群山找找路子。
“绛雪珠?”方敬禹奇道。
宫洛雪见林玉安这会儿睡着了,又看师徒三人好奇,便隐去宋知念身份以及皇室秘幸的部分,将他们一路奇遇说出,三人听得津津有味,感叹连连。
***
宋知念和江玄在问过胡掌柜后,确定第二日一早出发前往映塘村,赶在入夜前回来。
今日风雪不大,却仍是极其寒冷。
他们跑了一阵马,宋知念吵着要休息,江玄想着他腿侧定然还痛着,但路程远时间紧,只好半哄半骗再前行五里到商驿休息。
江玄与他坐在条凳上,递水给他喝,却见这人面上除了疲惫就是痛楚。宋知念接过水喝一口道:“江哥哥,我不怕累,可这腿上太疼了。”
江玄寻思昨夜腿侧虽上过药,今日又要跑马,定是伤上加伤疼痛难忍。便低声答他话:“今晚上了药,明日休息如何?”
宋知念将水带递回给他:“好好好,不论今日有何收获,明日定要好好休息。我发誓,这是我有生以来骑马最多最远最累的一次!”
江玄笑笑:“我知道。”
“哎!回来啦!”一位驿夫对着来人打招呼:“怎么样?胡塔村那边如何?”
众驿夫一听,立刻向来人围上去。
此人身着絮衣,外披缊袍,腰间胡乱系棉质腰带,头戴棉帽,几处麻絮从帽檐破洞中钻出。这人两手揣在袖子里,挽着马缰,那马看起来亦是累极,一人一马摇摇晃晃进了驿站。
那几个驿夫牵马的牵马,搀人的搀人,待他坐定了又迅速给他倒上温酒暖身,随即安静的等他说话。
这人显然走了很久的路,又被冻得厉害,连喝两碗酒嘴唇才停止抖动,方才顺当开口:“不成了。过了葛麻村再往前就过不去了。”
众人一片哗然,其中一人问道:“葛麻村呢?”
这人道:“路已经没了,下不去,只在坡上看了一眼,塌了两个屋子。”问话的人一时愣住,另一人又挤进去问道:“葛麻往前的路全没了吗?”
“再往前,雪恐怕齐腰了。”此话一出,驿站内气氛霎时凝重。
江玄已然起身前去过问:“这位兄弟,请问前方发生何事?”
那人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喝酒道:“贵人去哪?”
江玄一抱拳道:“打算去映塘村探望一位病人。”
“哦。”那人道:“映塘地势低,无事,若是再往前,山里几个村子遭了雪灾,现下路已封死,进不去也出不来。”
“里面的人怎么办?”宋知念远远发问。
那人只低头饮酒,众人沉默片刻后,其间一人低声道:“昨日撤了些走得动的出来,剩下的...听天由命吧。”
宋知念一惊,听天由命?这和在临都听到的奏报不一样啊!
州里村子发生雪灾此类事情年年皆有,各州州官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如何凄惨,又拍着胸脯说如何尽力救灾,怎的到百姓这里便是‘听天由命’了?
江玄见他模样便知他所想,随即开口发问:“这事,州官不管吗?”
又是一阵沉默,一男子打量二人着装后缓缓出声:“今年这雪来得又急又大,范围还广,整个成州山里村子多且分散,官府人就那么多,他便是想管,也管不了这么多。”
他们身后传来一阵急急渐进马蹄声,众人回头一看,一个十七八的少年正策马而来。到了驿站门口,驻马飞身而下。
宋知念一看,这不是丘易靖吗?
丘易靖一脸严肃,快步进来说道:“祁大哥!哪位是祁大哥?”
方才饮酒那男子赶忙起身迎上去说道:“丘公子!”
“昨日已有人告知灾情,家主让我先来看看情况,赶紧带我去!别耽误了!”说着便和那男子一同上马向前方奔去,一整个过程皆没注意宋知念二人。
江玄故意问旁人道:“这位是?”
“成州名门丘氏大公子,近日来多个村子受灾,多亏丘氏派出人手四处参与救援,否则...”
***
二人在往映塘村赶的路上,宋知念道:“这雪来得突然,平日里官府也没那么多人,不免手忙脚乱,真是幸得有这些名门正派...”
可江玄却突然道:“你要记住我的话,任何情况下不可暴露自家身份。”
在宋知念面前,江玄甚少如此严肃,见他一脸疑惑,又开口道:“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不可以暴露身份,你记住了吗?”他甚至沉声,一字一顿地又问了一遍。
宋知念惊讶的看着他,缓缓点头:“啊…记住了。”
江玄回过头眉头紧锁,他们还要在成州跑几日,其间定会路过受灾村庄,地方官脑子里那些弯弯绕绕宋知念不清楚,他多少知道些。
至少那句‘听天由命’怎么来的,他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