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棹舟仰面静静地看着眼眸迷离的云销霁,那一片碧蓝透亮的天空掀起了波浪,一层一层地淹过来,仿佛要把人溺死。
他手里的刀柄紧了紧,最后又松掉了,搁置在一旁,顺从地被云销霁压制住。
云销霁靠近时,他似乎嗅到了和他身上如出一辙的水露清香,可是更靠近一点,还是云销霁身上那股久而不散的晴天的气息……
闲棹舟一动不动,任由身上的人咬破自己的皮肉,颈肩刺痛一瞬,紧接着贴上了一个柔软的东西,吮吸着自己的皮肤底下的血液。
他闭上了眼,沉在味道里。
颈肩处被咬破却一点也不疼,恰恰相反,像浪潮一样的酥麻感逐步逐步地淹没他,一直漫过头顶。
黑乎乎的眼前出现了一片阳光灿灿的蓝天,闲棹舟的眼尾泛红,禁不住沁出一点泪星来。
……
不知过了多久,闲棹舟眼神有点恍惚,被吮吸到发麻的地方有点痒,弄得他有些不大畅快,他抬手抓住云销霁的短发,无奈地说了句:“云销霁,你饭量好大。”
身上的人动作停滞了一下,随即很慢很慢地舔着咬破的地方。
吃了特别饿果子的人,会盯着周围一切能进嘴的东西吃,直到吃饱为止。
原本闲棹舟以为,他要保住他的床和他的墙,要打一顿云销霁,却不想此人饿得凶性大发,却只冲着他来了。
比起相当重要的床,他的血肉好像也没什么。就像某一次万人啃食过他的肉一样,就算被啃得只剩一副骨架,他也能完完整整地长回来。
所以闲棹舟只犹豫了一下,便纵容了云销霁的行为。
没想到这人只喝他的血。
体验感和万人啃食那一次完全不一样。
云销霁温柔极了。
就是饭量有点大。
闲棹舟耐心地等他吃饱,却被轻轻地舔了下,就松开了。
云销霁起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丢下一句“给你带的一个东西不小心被我挂在一个树枝上忘拿了,我现在去取。”,很快地跑了。
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留在床上,被树洞口进来的冷风吹散,酥麻的余韵一点点漫到骨缝里。
闲棹舟慢吞吞地从床上坐起来,抬手拉好被云销霁弄得凌乱的衣服,指尖忍不住去触碰被舔过的地方。
——
拿东西其实是借口,云销霁实在有点无法面对此刻的闲棹舟。
他摸了摸自己烫得厉害的耳朵,试图用冰凉的手降温。
刚刚,他那样对他……换个人来,他人头都要落地了。
而闲棹舟只是很平和地看着他,雪白的皮肤一圈被舔得发红,某些时候禁不住发着颤……他的理智本很快就被他拉回来了,可看到闲棹舟的反应……这谁特么忍得住?!
云销霁抬手搓了把脸,心想闲棹舟可能真的是个野人。
男男大防这种事都不懂,简直太过分了。
他得好好教教他,免得……免得以后随便来个别的什么人随随便便就能把闲棹舟勾搭上床了,这样的同类未免太丢人。
对,为了不让闲棹舟给他丢大人,他也得好好给闲棹舟上一课。
云销霁冷静了一会,脑海中勾勒出一个完美的计划。
第一步,就是要把闲棹舟那头乱七八糟的头发给扎起来,把那两件又灰又破的袍子给换掉。
他记得他和那条丑鱼打架的时候,瞥到个东西,很适合给闲棹舟做头绳和新衣服。
想定,云销霁身形敏捷地在林间穿梭,白茫茫的厚雾层仿佛不存在一样,他看定了某个方向,七拐八拐,就这么拐了过去。
云林里,有怪的地方雾通常会稀薄一点,某条丑鱼在的地方除外。
云销霁帅气地落地,脚踩上了和泥地质感完全不一样的地上。
他抬头看去,一大片黑漆漆在地上蠕动着,像夜晚的江水一样起伏不定,波浪较高处,是一条细的、很亮的亮色,成片存在,色彩斑斓。远一看去,就如同夜晚倒映在水里灯火通明的人类城市。
漫到云销霁脚边的黑漆长出了潦草的触须,紧紧地缠绕住云销霁的脚,奋力地把他往地下拉。
就几秒钟的时间,云销霁的脚踝已经没入其中,刺骨的冰凉从脚底冻到了他的脑子。
云销霁此刻就像个陷入沼泽又无人救援的落单人类。
黑漆得意又快乐地把他拽进深渊,企图听这个弱者绝望的哀嚎。
而云销霁嘴角露出一抹堪称绅士的笑容,从手腕内侧摸出把小刀,倒了点透明的液体上去,随即蹲下身,对准波峰处的彩色狠狠一扎!
快准狠地一切又一挑,切出一条完整又光滑的丝线。
整个黑漆漆停滞了一下,随后蠕动得更高更快了,探出的拉人进深渊的触须愈发地用力。
云销霁已经被缠到了膝盖。
他看着疑似被划拉痛的怪物,挑了挑眉,反手把试管里剩下的液体全部倒在了自己脚边。
液体碰到怪物,发出嘶啦嘶啦的响,怪物跟炸了一样,起伏不大的波浪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企图要淹死这个往它身上切线的狗东西!
而狗东西本人一把把脚抽出来,三两下就上了树,掏出好几把小刀,咻咻咻就甩了出去,精准地切到了“惊涛骇浪”上更为漂亮的线并带回到云销霁手上。
云销霁低头数了数,嘀咕了声“刚好给闲大美人编个头绳,衣服连零头都不够。”丝毫没在意企图淹死他的黑浪。
黑浪见状,气得掀起了海啸。
——
久等云销霁都没把人等回来的闲棹舟坐在床边,再一次琢磨起人是不是又要跑了这件事。
他侧头盯着藤蔓,盯了三秒,拿起刀就给斩了一段又细又韧的藤条,在手上缠好,提着刀就出了门。
在受过刑罚后,有一段时间里,身体的各项感官会被放大到原来的一百倍,云销霁属于云林里的另一活人,气味很是独特。
所以闲棹舟循着云林里残留的气味一路找了过去。
等到时,云销霁拿根粗彩条在捆着一堆线。
一大团黑漆漆的东西蜷成一团,一起一伏地冒着白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