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老登整个人飞到了门外放着瓶瓶罐罐的地方，打翻了无数的试剂。

闲棹舟走到他面前，揪起肖博士的衣领提起来，重重丢到了地上，肖博士一落地，身影就消失不见。

闲棹舟冷冷地看着他消失的地方，拳头还没松，便见眼前的场景闪黑了一瞬，肖博士的声音在他身后的门里响起：“小舟啊，老师忘记告诉你了，这里是实验室搭建的虚拟空间，这只是我的一个投影，我本人并不在这里，你想打我，只会白费力气。”

闲棹舟转身进门里，看到肖博士正站在操作台前点开下一段视频，偏头朝他标准微笑，“回归正题，我很期待你会在哪个视频里想起长明计划的所有资料。”

他用的是刚刚视频里的口吻，闲棹舟捏紧了拳头。

啪嗒，光屏上又出现一幕画面——

那是一个蓝眼睛的人类幼崽在地上爬，他在一步一步地往门外爬，爬到门框时，他扶着框站了起来，颤颤巍巍地朝着门外走。

闲棹舟的注意力被那个婴孩的叽里咕噜的叫喊声吸引了过去。

镜头拉高拉远，他才看清云销霁所处的环境，是一间装满监控的实验室，并不是他以前住过的那个家里。

“又想跑？”肖博士拎起云销霁，把他放到与自己视线齐平的地方，慈眉善目地微笑，“小霁，你都失去以前的记忆了，为什么还想着往外跑呢？”

云销霁瞪着大大的蓝眼睛，一脸不爽地看着他，口中说着含糊不清的婴语，张嘴的幅度颇大，看上去像是在骂人。

骂着骂着，还要用力去咬肖博士，稚嫩的脸上是野兽的凶猛。

肖博士保持微笑，没等他说完，就把他放进了一个婴儿舱里。

“小霁，今天我们喝个Z博士做的饮料好不好？”

他拿出了一支试剂，对着云销霁晃了晃，又对着镜头晃了晃，弯腰放进婴儿舱里。

试剂的标签清楚地呈现在闲棹舟眼底：[死亡——复活]。

婴儿舱里的云销霁疯狂地踹着舱壁，手在抠着舱内的缝隙，好像这样就能把婴儿舱抠出一个供他逃跑的缝隙。

他在用尽全力挣扎，尽管他是一个脆弱的人类幼崽。

婴儿舱在肖博士的操作下，延伸出柔软的机械臂，轻而易举地压制住里面躁动的婴儿，然后用注射器刺入他的体内，把那管象征着死亡的液体融进他的血液里。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跳动，云销霁逐渐安静下来，半睁着无神的眼睛，倒在婴儿舱柔软的床垫上，呼吸逐渐消失，脸色一点点变得青紫，呈现出死相。

闲棹舟怔愣在视频外。

这时，视频外的肖博士说：“忘记告诉你了小舟，云销霁现在就像你一样，在重新经历过去的事情。”

闲棹舟猛地看向肖博士，“你……”

肖博士又露出了他惯有的和蔼的微笑，“你没想错，就是重新受一遍罪的意思。这次的试剂，是我耗了几年专门为你定制的，为的就是让你早日想起长明计划，只是没想到也能用到他身上。”

肖博士惯有的和善语调配上这张充满感情的标准微笑脸，此刻看上去非常的刺目，让人非常、非常想对他动手。

紧接着此人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能因为他变成一个只会被激素支配的弱智恋爱脑，但现在，你如果不恢复把长明计划成功的关键想起来，那么你将见证另一个恋爱脑，因为你饱受折磨的样子。”

“怎么样，小舟，你现在有想起什么了吗？”

闲棹舟阴沉地盯着肖博士，下意识摸过自己的手腕，只摸到一层单薄的衬衫袖子，干干净净，藏不了任何东西。

他从未有如此强烈的情绪想要拿到他的刀，用数年练出来的刀法，将此人碎尸万段。

杀了他，可以把云销霁放出来。这个念头盘踞在他脑海的一侧。在另一侧，他又冷静地想，这里的肖博士就是一个虚影。

他打得了对方，对方却不会痛。他杀不了对方，只会让他更气愤，对方的微笑就如视频里面一样的令人憎恶，令人恶心！

“没关系，小舟。”肖博士又点开了下一个视频，微笑说，“我们可以继续看下一个。”

云销霁的六岁——[无尽黑夜]

这是一个完全黑暗的刑罚，时长三个临界月。

闲棹舟记得这一场刑罚，在这场刑罚里，他能听到自己蠕动的消化系统，感知到血管里每个血细胞新生到死亡，他的声带发不出声音，他的眼睛只看得到黑色，他的灵魂就像被抛弃在未开发的宇宙空间里，那里一丝恒星的光也看不到，只感觉到无尽的孤独。

云销霁的七岁——

云销霁的八岁——

云销霁的九岁……他在过去经受过的一切，他站在视频外看着云销霁再度受了一遍。

那个令人憎恶的肖博士在他耳边一遍遍地强调一句话：“只要你想起长明计划，他就可免于受难。”

“你已经尝到了长明成功的好处，为什么不让别人也品尝一下果实？”

“闲棹舟，你怎么那么自私，让你的恋人受难，让众生受苦。就是因为你的自私，人类无法走向宇宙霸主之位，你记得你最初加入长明计划时写下的那句话吗？”

他当初在加入长明计划时，写下的那句话……人类不该被困缚于地，真理与自由……闲棹舟眼前是云销霁受难的视频，耳边是肖博士洗脑般的低语，他的意识开始浑浑噩噩地被恶魔支配。

他应该答应肖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