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醒来都会落下一节进度。赛拉悲哀地发现，自己好像对这个流程轻车熟路了。

她睁开眼睛，呆呆地望着头顶的手术灯，试着做了一个深呼吸。整个胸腔都好像被沉重的铁板死死压住，不受控制地下陷，她隐约觉得肋骨似乎要戳进肺里。

远处传来人声，似乎有什么人在争吵。赛拉试图撑着身子坐起来，但上半身格外沉重，把她牢牢地摁在床上。于是她一鼓作气地侧翻，滚下床的时候把身边的一堆器械撞得叮当作响，争吵声停止了。

斯塔克推开门，看见赛拉像垂死的鱼一样在地上有气无力地挣扎，顺便把身上一堆用来监测生命体征的东西全部拨下来。她转过头看见来人，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有点不情愿地打招呼：“早上好，斯塔克先生。”

“早上好，睡美人。”斯塔克温柔地笑了。在赛拉狐疑且嫌弃的眼神中，他的笑容果不其然变成了尖刻的嘲讽：“——你觉得我会这么说吗？几天不见，一来就给了我这么大的惊喜！肯威小姐，你真的很有本事。”

赛拉还没完全恢复，每次说话都要先憋着口气酝酿一下，显然抵挡不住斯塔克喋喋不休的攻击。

“贾维斯通知我的时候我还以为你终于按耐不住了，准备袭击我的实验室……想不到啊，你还会双线作战了？——你的监护人知道你跑到哥谭上蹿下跳吗？”

“所以，露西成功了吗？”

“当然没有！”斯塔克翻了个白眼，“我早就防着你呢，这个世界上没人能攻破我的安保系统。”

赛拉已经料想到这个结果，她扒着床沿坐起来，说话时嘶嘶地喘着气：“这么重视……看来你已经在机器里发现了很珍贵的东西。”

斯塔克没有脱下他的装甲，他走上前，轻松把人提溜起来放回床上，眼中满是审视：“你的机器比我想象中更复杂。”

“回去再说吧。”赛拉扫了一眼门口，“今天我泄露的秘密已经够多了。”

“当然要回去再说。”斯塔克冷酷地补充道，“鉴于你展露出来的愈合能力，回去之后，你要把逃掉的体检全套补上。”

赛拉痛苦地锤枕头：“……我一定要把我的机器偷回来！”

“没门儿，小姐，劝你趁早放弃。”

蝙蝠侠适时走了进来。他一进门，整个房间就蒙上了一层压抑的滤镜。一看到这个无时无刻都在不爽的家伙，钢铁侠立刻做了一个阴阳怪气的表情，并不忘告状：“我差点忘了，这位蝙蝠侠在我之前找到了你。”

“唔……十分感谢。”

“是啊，你真的得感谢我。”钢铁侠冷笑，“他做体检可不像我这么温和——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就要被他大卸八块了。”

“我只想采血。”

“是的……这是经我同意的。”赛拉也不太在乎会不会被大卸八块，“结果怎么样？”

“……传染结束了。”十分顺利，顺利得疑点重重，“现在需要追捕稻草人。”

“听着，这事还没结束。你们可以打哑谜，但我总会知道真相的。”钢铁侠表情严肃，“病毒是哪里来的？那些直升机送过来的怪物又是什么东西？”

“没人阻止你去调查。”蝙蝠侠似乎瞪了他一眼，轻松勾起了斯塔克的胜负欲。但赛拉打断了两人的对峙：“阿兹雷尔在哪里？”

蝙蝠侠注视着她，脑中千回百转：“被我关押着。”

斯塔克旁观这场对话，突然发现赛拉的表情变了。她的嘴角牵动起来，眼睑克制地下垂——一个诡计得逞的笑容。

“……你在笑什么？”

“什么都没有，你看错了。”赛拉坦诚地回答斯塔克。

蝙蝠侠继续说道：“他想见你。”

斯塔克确定他绝对没看错，那个诡计得逞的笑容又扩大了。

“首先，我得声明。”赛拉捂着胸口，有点吃力地说着，“不管这位可怜的先生做了什么。他始终是圣殿骑士的一员——教团会为他的所作所为承担一切后果。”

“他的真名是迈克尔·莱恩，前哥谭警察，因为心理问题被解雇。”蝙蝠侠难得分享了一点信息，“我看不见他和圣殿骑士有什么关系。”

“教团的信仰不是用来“看”的。”赛拉煞有介事地摇头，“他藏在我们的心中——你没看见他胸口那么大一个圣殿骑士的标志吗？”

“哥谭不会有圣殿骑士。他只是一个罪犯。”

赛拉并不想说服他——蝙蝠侠对阿兹雷尔保持这个印象就挺好的。尽管还残留着中枪时的痛感，赛拉还是精神头十足地下了床：“那么，你应该不会阻止我见他吧？”

“你可以见，但我会安排人陪同。”

“你还打算留在这里？”斯塔克有点不理解。赛拉回头看他：“花不了多长时间的——先生，你应该很忙吧？请先回纽约吧。”

“我是很忙。”斯塔克警惕地盯着蝙蝠侠，“但是，既然你说花不了多长时间……我还是等得起的。我会和你一起回纽约。”在蝙蝠侠开口反对之前，斯特克立刻把他堵了回去：“正好我也有点公司事务想和韦恩聊聊——你该不会阻止我吧？”

“……”

蝙蝠侠转身离开。赛拉在跟上之前跟斯塔克很有默契地互竖大拇指，仿佛两个和大人吵架最后把对方气走的叛逆小孩。

“神谕会指引你前往死亡天使的牢房。”蝙蝠侠在医院门口停下脚步，略带警惕地说道，“我希望你不要再做出格的事了。”

赛拉一脸无辜：“什么出格的事？”

“……死亡不会没有代价。”

“我知道。”赛拉郑重地回答他。

“哥谭的消息泄露后，有人准备了一颗核弹。”蝙蝠侠突然开启另一个话题，“他们试图用最简单的方式处理问题……在核弹在发射的前一刻被叫停了——圣殿骑士阻止了它。”

“反正超人在这里。”赛拉对蝙蝠侠此刻复杂的情感感到困惑，“即使核弹发射了，他也会保护哥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