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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枕雪听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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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道:“嗯,君子不欲窃人言,你明白就好。另外,我不是龙神。”

他面色不变,默默捏紧手中方子,“真有这么厉害,恐怕不带着你缩在这里熬药了。”

游时宴长抒一口气,“我就说嘛,我就说师父不可能这么不讲义气。”

“什么?”师父微微一怔,“如何不讲义气?”

游时宴搓了搓冻得发红的小手,捂住脸,煞有其事道:“我都听大少爷说过了,那龙神被酒神养大,酒神还对他这么好,竟然还杀了酒神。这也太不讲义气了吧?像我,师父对我有养育之恩,我就一定会报答师父。”

师父哑然失笑,只问道:“依你所言,若苍生疾苦,杀我便可护天下平安的话——你也不会动手了?”

“当然了,”游时宴只觉理所应当,“苍生疾苦,那是他们有他们的苦啊。可师父没了,苦的不就是我了吗?更何况,哪有一个人牺牲了,天下就能平安的道理,真是如此的话,天下还当什么天下?”

他说完这句话,四周突兀地静了下来,斜开的帘子内,只吹来了一缕又一缕的日光,伴随着清浅的呼吸声,让人恍若隔世。

“你常年不下山,只在书中见过苍生百态,当然觉得如隔花雾,瞧不清楚了。”师父将药调好,放在壶中递给游时宴,“你下山见过一两次,便心有大义了。”

大义,大义也不是用来灭亲的吧?游时宴颇不理解,“师父说得对。”

师父微微一笑,摸了摸他的脑袋,温声道:“过几日,我寻个时间带你下山吧。另外,三个时辰,你有没有站满了?”

游时宴纠结一会儿,“没有,师父今早上凶我,我惦记着师父,站不下去。还有,我跟沈家少爷道歉了,他也没说什么。要不——现在我回去继续站着?”

师父又捡了一味药材,“不必了,我去熬药,你去跟柳家二少爷说会话吧。记住,他的——病,不会传染你的。”

游时宴眼前一亮,“好,我马上去!”

少年人的脚步匆匆,陷进厚雪里,消湮无踪。像是深埋在泉水里处的温热水流,触碰进寒冰里,被缓缓包裹后,干涸殆尽。

师父抬手触向眼纱,隔着薄薄一层纱雾,脑海中响起柳家大少爷那一句话:

“云逍前辈,阿弟只需一味真药,便可临近真神。而如今幽州百业凋零,无农无银,雪下过后又引不回来,如果不动用情花,您要如何解决困境?难道,您要指望年年耗费财力的祭祀吗?”

“……我只能尽力而为。”

他想起自己应下的这一句话,却难得有几分茫然:九州禁物,触之而用,会有什么后果?

而这份后果,会不会影响游时宴?

一墙之隔,游时宴已经盘腿坐下了。

热炭烧出一屋暖光,火星明灭内,攒动涌出热流。他一边坐着烤手,一边低声下气道:“柳少爷,您好些了没有?”

柳辰溯窝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淡淡道:“游哥,你上来抱抱我吧。”

游时宴差点没忍住骂他,转念一想,觉得真是奇怪,“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

柳辰溯想了想,“不算吧,我在梦里见过你。”

游时宴问道:“什么梦?”

柳辰溯垂下眼,“你上来,我就告诉你。”

“行,你今年多大?”游时宴扯下大氅,直接坐到旁边,一边脱鞋子一边往里凑,“你比我高,真应该叫我哥哥吗?”

柳辰溯见他要上床,斜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他这一坐,大开的衣衫便松松垮垮地开了,上面正敷着一层薄薄的药,药草下,隐隐露出血色的伤疤,狰狞可怖。

他沉吟一会儿,“我今年,十七。不能叫你哥哥吗?”

游时宴连忙转过身,心思早就跑开了,一脸震撼道:“那还是你大,算了算了,随便你!你这是被人抽的吗?”

柳辰溯摇头道:“不是,换季的时候,偶尔会出血破肤,怎么了?”

游时宴打量了他一下,心里痒痒的,“你疼吗?对了,你能不能背过去?我看看还有什么新鲜的。”

柳辰溯哦了一声,却道:“不疼。还有,我也要看你。”

他目光灼灼地扫过游时宴,视线停在少年脖颈覆着的薄汗上,那薄汗顺着肌肤一路往下,靠在锁骨里打转,偏偏游时宴自己也没什么知觉,再缠上白发,当真有几分漂亮了。

游时宴本来不觉得有什么,被他一看,生生看怕了,怏怏道:“我有什么可看的?”

柳辰溯眸色漆黑,无惊无波道:“那我自己扒。”

游时宴胳膊被他一抓,被冻得打了个寒噤。柳辰溯见他真怕了,缩回手,低声道:“我梦见你是我娘。”

游时宴乐了,“好奇怪的梦。然后呢?”

柳辰溯被他一问,忽然勾起唇角来,“没什么有意思的了。”

他唇角的弧度不大,眼底笑意却一点点溢出了,光华流转内,苍白的面色上也沾上了几分世俗的人欲。

窗外闪过一道人影,柳辰溯马上拉住他的手,贴在唇边,像是细吻般,“游哥,我病好了,你可以带我出去吗?”

游时宴还没出声,沈朝淮将门一开,正正对上二人的视线。

游时宴正坐在床边,柳辰溯连个骨头都没有般,缠在他身上。

这姿势不能说不雅观,只能说,惹人头晕。

沈朝淮的神色一向冷漠,如今也瞧不出什么态度。他从腰间抽出竹萧,无意识摩挲着上前,“成何体统?”

游时宴以为他在闹着玩,勾勾手指缠住他的袖口,笑道:“怎么了,大少爷?”

玉箫往下一落,玉击雪肌,发出一声闷响。游时宴腕上马上红了,脱口而出道:“师父都不敢打我,你竟然敢?!”

沈朝淮垂下眼,俯视着他道:“如何不可?你师父心疼你,我为何要心软。”

游时宴心头不忿,脑子里突然想起师父说的那句话:沈朝淮所修是怀情道,情道不可破,又天生两根情脉,极容易产生执念。

游时宴心里冒出一个主意,也不生气了,只乖乖缩回被子里,蜷成一团,“我错了,大少爷。柳哥,我也给你道歉,对不起。如今夜半,我不折腾了,大家早些睡吧。”

他又爬起来,从旁边柜子扒拉出来了两床被子,故意颤了颤手腕,“这山上都是荒野,什么都不如你们府里好。也只有这两间房,一间是师父的,我们不好打扰。还有这一间,我们凑活着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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