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时宴陷入了一个问题。
我是哪个天帝呢?
厌哥,水神喊得这名字,该不会是长厌君吧?不,我应该没有那么没素质,听说长厌君十恶不赦奸淫掳掠无所不为,还偷东西,自己人品也没这么差。
不过现在如果不承认自己是酒神的话,水神会不会翻脸?
游时宴沉吟一会儿,如果自己是天帝的话,对手下是不是要有一定把控,比如现在,先喊谁起来呢?
他的视线飞速掠过人模狗样的水神君二人,停在了旁边的显明真君身上。
雪花在空中飞飞扬扬,凌乱飘舞时,星点寒凉融化在含火的钩镰内,恍若澄澄的明灯,照亮了跪拜人的模样。
显明真君相貌平平,眉眼也生得寻常,可却实在正气,发间只简单别了一条发带,一身铠甲银亮而生辉,身姿挺拔,跪在这里,硬生生跪出了朝拜的气度。
游时宴清了清嗓子,“朕——朕,是吧?姐夫,快扶朕起来。”
跪着的珏君笑了一声,“是孤。阿弟,厌哥竟然叫他姐夫了,我怕不是还没转世回来?”
溯君竟然也笑了,阴冷的面上露出几丝嘲笑,“嗯,那你再去死吧。”
两条破虫子,早晚把你们扔给老母鸡咬死。游时宴被他们两兄弟笑得恼羞成怒,他抽了抽鼻子,拼尽全力从地上抓了一把雪,团成雪球扔过去,“放肆!孤孤孤快冻死了,你们还笑什么!”
他心脏还在疼,这下子一气,气得没喘上气,之前哭的泪还挂在脸上,险些要晕了,“珏君是吧?你不是道歉吗?你快点解释。”
珏君强行压住嘴角,正色道:“不知厌哥可还记得百年前的事情?那日,显明真君与您的姐姐花神在湖畔相约,显明真君以湖畔之水,为花神描摹眉眼,后这湖便取名为朱樱湖,也着染了上火光般的艳色。”
游时宴不明所以,看向僵立在旁边的显明真君,困惑道:“然后?”
溯君懒懒抬了个手,变为原型后攀爬在他身上,冰凉的触感自小腿一路蔓延到颈侧。他伸出舌头舔了舔游时宴眼角的泪,淡淡道:“厌哥听了后,连夜找我把胭脂湖的水抽干了,一边骂一边命令花神和火神分开。对了,还揍了一顿火神。”
游时宴感觉脖子上多了个东西,却也来不及甩了,又团了两个雪球,扔向珏君道:“孤让你说什么,你不是道歉吗?你来找事的吗?”
珏君接住他的雪球,在指尖转了一圈后化为雪水,含笑道:“别闹了,厌哥。我说好不好?柳家的事情,算我对不起你。这次我主动从上天庭来帮你出秘境,就算将功补过了。”
“那补不补是你说了算的吗?你当这是补锅吗?按两下完事了?”游时宴气愤道,“什么神君的事情,我都不管了。我就问你,我师父呢?你还我云逍!”
他想到这里,拼尽身上力气,冲上去准备问个清楚,溯君却突然缠禁他脖子,幽幽道:“不干了,我要把厌哥带回去。”
游时宴眼前一黑,面前闪过一道寒芒,沈朝淮将剑指向脖子上的蟒蛇,冷声道:“从他身上滚下来。”
溯君瞥他一眼,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又往游时宴怀里缩去,“厌哥,你看,他吓我。”
沈朝淮不适应地皱了皱眉,仍旧伸出手,“游时宴,这里不能久待,找到人就走。”
还是大少爷正常。游时宴借力站起,一股钻心的疼痛再次传来,“大少爷,你还是背我吧。”
珏君冷笑一声,“也不至于,他的腿格外好用吗?我背就是了。”
他起身抱住游时宴,沈朝淮抓住他的手,“既然是神君,还是不用做这种事情了。”
溯君又变回人身,将两人推开,舔了舔牙齿的尖牙,“当年没打够?你们再抢一个试试。”
沈朝淮愣了一下,下意识反驳道:“要在这里打?是疯子还是傻了?”
他们三人剑拔弩张,游时宴还没站稳,踉跄两下骂道:“你们都有病吧?”
显明真君一把背起他,对几人道:“破秘境,速度。”
游时宴哼了一声,不忘瞪向水神,“等等,我还有一个事。”
众人安静下来,沈朝淮问道:“什么事?”
游时宴摆摆手,酝酿一会儿,招招手笑道:“珏君,你过来。”
珏君往前一靠,脸上飞速挨了一巴掌。他捂住脸,难以置信道:“你……刚才在做什么?”
游时宴故作沉思,“打你一巴掌,算我对不起你。”
他话音刚落,又扇了珏君右脸一巴掌,嚣张笑道:“左右脸相互抵消了,我也算是将功补过了。”
珏君气笑了,向来温润的脸上露出几分警告,他贴近游时宴耳朵,将嗓音压得极低,“厌哥,咱们走着瞧吧。”
你还敢威胁我。游时宴脚往下一瞪,企图踹他两脚,却发现珏君腰上别着一个镜子。
和现世镜对应的镜子吗?
他内心一动,左手往前佯装要继续打,脚尖微微往下,勾住镜子上面一个带子,含糊不清道:“走就走着瞧,小畜牲还敢跟我大骗子斗。”
他将镜子在脚尖一转,顺着掉入鞋内,又往下看到了火神的镜子,指尖往下一扣,还没动弹,火神出声道:“我说,破秘境!”
游时宴马上缩回手,抱住火神的脖子,耀武扬威道:“对对对,破秘境。一边破秘境一边找人,找不到也得破秘境,我快冻死了!”
周围高墙林立,秘境无风而动。溯君手心一转,万千雪水自地面上消融后,盘旋入他的手心,“直接劈碎吧,没那么多功夫了。”
珏君往后靠一步,眯眼观察向神像,“这秘境是那东西建的,昭明太子说了,尽量保存完整,说不定后面还有东西。”
显明真君打断道:“你们,废话,浪费,时间,快劈。天帝,心脏疼。”
游时宴连连点头,“对对对,心脏疼。”
溯君神情寡淡,水雾凝结化作一道软剑。皓雪之下,水波潋滟荡漾在他手中,如同鳞片般优雅。
他掀了掀眼皮,脚步轻点,凌空踏上高墙,水刃在墙上激起一阵寒芒。
变化无穷的软剑烙刻在墙壁上,如同裹着棉花般的利刃,初看时只觉漂亮,稍微一握,剑刃便刻入骨血内,直伤得鲜血淋漓。
“缠。”
溯君收剑,斜立在中心墙壁上,整个高墙上掠过的水光闪成万道光影,将墙壁豁然砍断。高墙轰然坍塌,冰块从天上陨落,而他仍站在空中,衣诀簌簌而动。
如此剑法,哪怕是游时宴,也不得不出声感慨了:“你真的好恨我们几个,哪怕砍墙,也想要砸死我们。”
溯君一怔,“厌哥,你不夸我好看吗?”
还有功夫夸吗?我快被砸成豆腐块了。游时宴懒得骂了,“姐夫,咱们快跑。”
显明真君将腰间钩镰拿出,一钩弯住秘境中掉落的冰块,借力飞起,“我,在跑。”
游时宴被冰碴子打到眼底,看不太清前面的路了,“姐夫,咱们是快出去了吗?”
显明真君摇头道:“还有,一个,我能破。”
太好了。游时宴放宽心,跟着他脚步在后背上休息,颠簸之后,忽觉一股滚烫的热流,自肌肤烧到肺腑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