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西斜,当最后一缕余晖消失在崖边,沈卿卿还没有回来。
已经入了夜,明剑峰顶一片漆黑,只有小屋里透出暖光。
这里很安静,安静到能清晰地听见每一声鸟啼,每一次昆虫振翅的滋滋声,还有缓慢的脚步声。
沈卿卿披着夜色而来,衣服头发上沾着水汽。
黑色的斗篷仍然披在身上,她拖着脚步,从黑暗中走到那片暖光的边缘。
墨绿色的双眸静静凝视着那扇窗,和窗上的人影。
忽然,吱呀一声打破寂静。
窗户被人一把推开,从中探出一个脑袋。
“卿卿,你站在那不动干吗?”
慕容殊一手支在窗沿,撑着下巴,墨发披散,衣着松散。
沈卿卿像是被吓到了,下意识地拢住斗篷往里缩。
过了一会儿,她才放下兜帽,露出脸,“我想看看你。”
慕容殊笑了,在昏黄的烛光和静谧的夜中笑了,整个人披上一层柔和的光泽,那双黑色的眼瞳布上笑意。
“天天看我,还没看够?”
末了,他道:“想我了直接进来嘛。”
沈卿卿一个字没说,他便替人找好理由:“哦,怕惊扰到师尊是吗,你可以敲我的窗,我给你打开就好了。”
天地皆静,只有这方小窗是亮的,这有这个人是鲜活的。
沈卿卿仿佛被某种蛊惑人心的妖吸引,不受控制地往前一步。
鞋底碰地发出细微的声音,惊醒梦中人。
沈卿卿:“不用。”
慕容殊捋了下头发,说:“好吧,那你早点休息。”
“哎,”他才发现沈卿卿身上披着件斗篷,“是大师兄给的吗?”
沈卿卿点头。
慕容殊扬起唇角,“大师兄还是很关心你的,你们两个好好相处。”
沈卿卿顿了一下,“嗯。”
“晚安。”
她转身,斗篷与人一起消失在黑夜中。
慕容殊关上窗,倒在床上看他的话本去了。
另一边,沈卿卿走进自己的竹屋,点燃烛灯,脱下斗篷存入芥子空间。
她躺在床上,双眼看着屋顶,缓缓抬起一只手按在心脏处。
为什么,她的心脏会不舒服?
今夜她找借口让禹景曜半道放她下去,禹景曜有些犹豫地答应了,给了她三张护身符箓。
万法宗占地极大,她找了一处无人的山谷,不敢离明剑峰太近。
她与主上进行了一场短暂的通讯。
秋林殿的情况不太好,主上对她的效率很不满。
细瘦的手指倏然抓了下褥单,灵魂仿佛仍在经受阵痛。
主上惩罚了她,那样的疼痛,冰凉的溪水也缓解不了半分。
禹景曜……
褥单上的褶皱越来越深。
她不得不那样做。
*
时间过得飞快,日升月落便是一天。
好生将养了一个月,慕容殊又活蹦乱跳的了,照常在明剑峰练剑,去敏学堂上课。
慕容殊喜欢剑吗?
或许有一点。
但初时,他连刀和剑都区分不出,每日拼了命地练剑仅仅因为妄意。
在日复一日的挥剑中,他得以品尝剑的铮鸣。
剑,成了他的第二灵魂。
剑是一日不能停的,对叶振的慰问也是日日都要表达的。
半个月来,慕容殊一日三次,一次不落,三封信依次送到叶振手上。
尽管大概率没用,但要是有一点点作用呢?
只要能让叶振渡心魔劫的时候稍微轻松些许,他这几十封信就没白写。
除此之外,慕容殊还牺牲宝贵的练剑时间,每周跑去试剑峰为叶振做一对一疏导。
半个月下来,慕容殊自觉在做心灵宽慰一事上颇具心得。
连叶振都在他的疏导下变得更爱笑了,还有什么难题能够难到他?
叶振渡劫那天,劫云密布,黑云压山,紫雷轰隆。
慕容殊紧张死了,站在明剑峰崖边,伸长了脖子看向试剑峰方向。
一旁的妄意云淡风轻,时不时领着慕容殊的后领,把他往回提点,免得一脚踏空受惊。
粗壮可怖的紫雷一道道劈下,巨大的声响震耳欲聋。
慕容殊看得心惊胆战,回首抓住妄意的手臂,担心道:“这么厉害的雷劫,师兄能行吗?后面还有心魔劫呢?”
妄意没管那只手,道:“吴得意还是有几分本事的,你那师兄也不是庸才。”
不远处的劫云安静下来,紫电在其中闪烁,狂从从未停止,偶有雷电从云层中突出半截,忍人虚惊。
劫云躁动不安,似乎在酝酿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