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罗尔出现时,周围嘈杂的声音都弱了下去,他受到所有奴隶目光的洗礼。
身上破旧的麻布衣服,也难以掩饰他修长孱弱的身形,而他精致干净的面容是引诱贪婪欲望的原罪。
地基坑洞上方几个监视奴隶的卫兵,眼睛都黏在了安罗尔的脸上,这些恶意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衣物,游走在安罗尔的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安罗尔知道他什么都不能做,他无法像从前呵斥这些目光无礼的人。
他明白现在的处境,只能将手里的铲子抓的更紧一点,指骨都泛出了白色。
卡托也明白安罗尔隐忍的原因,只能将安罗尔带到角落里,由他和高大的布鲁斯在站在外侧,以此将众人的视线和安罗尔隔离开来。
安罗尔理解卡托的好意,他勉力冲卡托露出笑容,就低头拿起铲子开始干活,他衷心期望这些视线不会停留太久。
“这就是卢克说的那个奴隶吗?他长的可真漂亮。”
“漂亮有什么用,他现在跟我们一样都是奴隶,不再是贵族老爷了。”
“听说还是犯的叛国罪。”
“叛国罪跟我们这些家伙有什么关系?说不准萨维亚战败,奥利兰的国王会赦免我们。”
“老约翰你就做梦吧,那个只知道在女人肚皮上驰骋的陛下,在战败前肯定会让我们去战场上送死的。”
劳作场上的奴隶们不再将目光集中在安罗尔身上,嘴上调侃几句就开始聊些别的。
安罗尔在这些奴隶的嘴里听到了卢克的名字,他在休息的时间内,有几天晚上卢克带着一身红痕一瘸一拐的回到了帐篷,卢克看着刚刚成年,样貌只能算清秀,一身痕迹给他添上了一点旖旎的味道。
安罗尔好心询问了几句,他还有一些多余的药膏,可惜他的好心,却换来卢克带着嫉恨的几句谩骂。
卡托告诉他不要去招惹卢克,那是个愚蠢的疯子。
卢克曾经是某个男爵的禁脔,男爵有些折磨人的嗜好,但对卢克非常大方,卢克觉得男爵是爱他的,比爱男爵自己的夫人都要多一些,对金钱和地位有着巨大渴望的卢克,向男爵的夫人告知了自己的存在,这个行为,换来了仆人的殴打,和男爵的怒火,男爵将他丢进了奴隶营。
为了生存,卢克最终还是爬上了行政官的床,他每隔几天消失,就是去了行政官那里,一身的痕迹也是行政官的杰作,卢克和行政官的事不是秘密,像卢克这样的床伴,行政官还有好几个,但卢克无疑是行政官最宠爱的那个。
卢克大概是将他的事告诉了其他奴隶,却不明白卢克这么讨厌他的原因,很快安罗尔就没有心思去想别的事,一桶一桶的土被他挖出,手臂肌肉的酸痛感逐渐加重。
突然安罗尔手中的铲子像是磕在了什么硬物上,震得安罗尔握着铲子的手有了一瞬间的麻痹感。
安罗尔以为是石头,在用铲子将土扒开后,看到泥土中露出了零星的白色,他瞳孔微微紧缩,双手捏紧了手中的铲子。
那……那是人的骨头?安罗尔想着。
这是安罗尔第一次见到死人的尸体,哪怕不是鲜血淋漓的场面,也足够让他做几天噩梦。
他深吸几口气,抬起手准备向伟大的光明神祷告,却全身一僵,停下手上的动作。
曾经他是个虔诚的信徒,可在审判庭上看到主教的身影,他就知道从小的信仰也抛弃了他,或许绝对的公平公正,不是寄托于信仰、而是自身的力量,就因为他的弱小,才会成为权利倾轧下的牺牲品。
安罗尔短暂的靠在墙边休息了一会,就受到卫兵的呵斥。
他只能强撑着拿起铲子,将那根雪白的骨头从泥土中挖了出来,他把它们放在一个没有装泥土的空桶里,他想把挖出来的白骨,在营地附近重新掩埋起来,以此希望不会打扰逝者的长眠。
随着安罗尔努力的挖掘,陆续挖出两个头骨,与一些他不确定部位的白骨。
在他继续向下挖掘,想要看看还有什么遗漏时,又挖出一把精致的匕首。
他将匕首拾起,银色的刀刃边缘在阳光下泛起冷光,刀柄上有着类似鳞片的纹路凸起,手柄尾部镶嵌着一颗硕大的圆形红宝石,它像是未知怪物的眼睛,闪动着不详的光芒。
安罗尔看着手里的银色匕首,感叹自己的好运气,匕首的精致程度,足以证明它的价值,估计可以用它在行政官那里换十个银币。
还没等高兴的安罗尔想好怎么将这把没有刀鞘的匕首带出土坑,就感觉一股冰冷的气息从怀里的匕首,蔓延到身体的四肢血肉里,让他瘦弱的身体一阵颤栗。